第184节(第2/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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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拖走了。
李进一瞬间有点绝望,他几乎是求死一般疯狂地继续挖,然后…他看到了一只手。他抓住那只手,边拖边大哭了起来,“对不起对不起…啊啊啊…对不起…只有你了,只有你了,对不起……”
褚忠跑来的时候,几乎是睚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。
自从褚大死后,褚忠精神状况就极差,全身也浮肿痛得厉害。缺医少药,身体的难受让他根本睡不着。
李进离开营帐的时候,褚忠迷迷糊糊其实有点知觉。
他本以为李进是去上厕所,精力不济的他也没多想,再次半昏迷了过去。等他再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清醒一些的时候,却发现李进还没回来。
褚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忽然就心惊胆战了起来。他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,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李进在离开营帐时,似乎在路过他身侧的时候说了一声对不起。
然后他跑出了营帐,一路向着埋葬褚大的地方跑来。
此刻他看到李进抱着褚大的一只胳膊啃噬着,偶尔啃不开,李进就用充作墓碑的石头狠狠砸上去,砸碎了之后,就将那些肉末混着雪水吞咽进去。
褚忠干呕出声又感到一阵天昏地暗,他疯了一样冲过去,拿起石头朝李进的头上砸去。
李进根本没有力气反抗,他被砸倒在雪地上,血液咕咚咕咚地冒出来。
褚忠是一时的疯狂,脱力之后他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半点爬起来的力气。李进知道自己要死了,头上的血肉模糊了他的眼睛,他摸索着去还想去拢一点混杂血肉的雪块。
“好饿啊……”李进脑袋一阵阵发昏,最终没力气将那点碎末送到嘴中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。
褚忠没死,他运气不错地在第二天清晨被周泰派来找他的人带了回去。
周泰给他喂了一点热水。
褚忠地双目赤红,他爬起来呆呆地坐着。
“唉。”周泰也只能叹口气。
“我想回家。”
“什么?”周泰听到褚忠嘶哑着说了些什么,可惜听不清。
“我要回家,我要回家!”褚忠忽然喊起来,“我要回家!”
白雪皑皑,其下覆白骨
褚忠发疯一样的叫喊吸引了不少士卒前来,眼看人汇聚越来越多,周泰感觉到了几分不妙。
自从阎兵射杀了械斗士卒后,确实震慑住了此地的士卒。
可这种沉默、死寂就像是火山之下的熔岩,如果刚好遇到地震或者其他什么契机,它就会从熄灭的状态骤然复苏。灼热的岩浆会喷涌而出,无可阻挡地将一切都化为灰烬,直到它热量耗尽彻底熄灭为止。
周泰吞咽了下口水,他感觉到了这种临界的微妙感。士卒越聚越多,他想说些什么,可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喉咙堵塞得厉害,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终于,汇聚的士卒中有人忽而也哭了起来,“我也想回家…我阿爹腿脚不好,阿娘是瞎子。没了我,他们是要饿死的。”
随后,哭声渐渐多了起来。
一人哭不如何,十人哭、百人哭、千人哭…在这白雪茫茫的一片之地上,只觉得这里汇聚了天下间最为凄切悲凉事。
白雪皑皑,其下覆白骨啊。
忽而有人道:“这位老大人是何处人士,今年几岁了?”
褚忠还在悲号,他身侧周泰听有人询问,又看不少士卒悲哭中不知为何齐齐向着褚忠看了过去。
周泰心头一跳,替他答道:“他叫褚忠,今年四十有六。原本是司州河内郡人。因早些年洛京大火十室九空,齐皇调河内、南尹郡乡民入洛京以填充人口,他一家因此迁往洛京。
他还有一子名为褚大,前几日冻死了。因怕尸首被做成杂肉,就与同乡悄悄拉去埋了。谁知这几日饭食减少得厉害,他那同乡耐不住饿,昨夜跑出去挖尸首来吃,叫他发现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。”
刚刚出来问话的士卒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,此刻听了周泰的话,这样的人间惨事叫他狠狠捶了下拳,而后大步往前走,直走到褚忠跟前。
“老大人,今日你哭喊要回家,我等尽有归家之心!只可惜军中无人带领,犹如一盘散沙,只能叫阎兵随意屠杀。
今日我等士卒索性就以您为首,以‘诛杀阎兵,饱食两日,得以归家’为号,当下振臂一呼,死中求活了!”
周泰后背热汗一阵一阵出,果然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
“你叫何名?说得有凭有据,怕跟我们这些农户不相同。”周泰虽然也没多少见识,可也知道这一番话让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是说不出来的。
年轻人抱拳道:“在下曲行,因小时救过乡中豪族的一名嫡系子弟。为报救命之恩,对方允我去他家中读了几年家学,故而识得几个字。”
周泰再无话可说。
曲行见此扭头喊道:“诸位,与其在白雪苍茫之中悲苦难止,不如搏命一试!今日我等就此起事,以为如何!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