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区里挣扎呢。咱们好了,就不管他们,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,是吗?

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穿着打扮,都有钱啊,和他们地位不一样啊,瞧不起他们,不愿和他们交往了,他们低你们一等了,是不是啊?

可是,我想说的是,忘记,意味着被判!患难之交见真情。不要忘记,咱们和他们曾经一起贫穷,一起患难过!

我上个星期,去厂区宿舍,宿舍区那条破水泥路大家都记得吧?王、肖二位经理,现在还在那边住,还要从那里走。

你们注意到没有?公路到水泥路的那个路口边上,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,顶着大中午的日头,守着几箱方便面,在那里坐着没有?

这女的叫赵凤,她老公,就是我们二分厂的职工,过去我认识。

可是现在,她晒的脸色黢黑,皮肤干燥,我都认不出她来了。

我问她,为什么要干这个?因为她在那里风吹日晒卖一天,都挣不了五块钱!

她告诉我,她下岗了,没有工作。她老公干一个月才挣三百多块钱,家里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。

物价涨这么快,三百块钱,过不下一个月来,只能出来卖点方便面补贴家用。

你们知道吗?那几箱方便面,是她用小推车,从二十多里地以外的批发市场里,批发来的。

我听了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推着小推车,来回就得走四十多里地呀,只为每天多五块钱的收入!

五块钱呀!对现在的咱们来说,差不多就不算钱了。可是,对她的家庭,就是一笔收入,甚至是一顿全家的晚饭钱!

像她这样的职工家庭,在江山机器厂有多少?咱们心里应都有数,太多了!

我很惭愧,我帮不上她。咱们的厂子里,已经没有多余的岗位了。

现在,我们是好了,日子也过舒坦了。可是,我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忘记,你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,想想那么多的家庭,那么多过去和你们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,还在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受累,还在为日子能够过下去而风吹雨淋日晒,为了五块钱走四十多里的路!

我问问你们,你们能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,能忘记他们吗?能吗?

现在,总算有一个可以帮到他们的机会,有一个可以同样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,你们却为了你们安稳舒心的日子,不让我去做,不许我去帮他们。

我可以服从你们的决定,我可以不去做,不去冒险帮他们。可是,不做这件事,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。一辈子无法找到说服自己不干,和原谅自己不去帮他们的理由。

我问你们,换成你们处在我这个位置上,良心会安宁吗,会吗?”

刘万程就这么突然没有了声音,会议室里鸦雀无声。徐洁甚至直接被他说抹开眼泪了。其余人也把头低下了。

屋里就这么静着,静了好久好久。

刘万程突然就又说话了:“我再问你们一边,干,还是不干?”

没有人回答他,但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他,连徐艳都不说话了。

坐在那里的高强,禁不住在心里感叹,他不会是最后那个水手了。他过去没有看错,他的后面,还有刘万程这个水手。

他要是知道,像上一次对付小辛一样,这仅仅刘万程的一种说服别人的手段和技巧,他非气死不可。

刘万程的话,还把一个人给感动了个稀里哗啦,这个人就是张年发。

他不由就在心里感叹,过去真是看错刘万程了。为一千工人的饭碗,连自己的千万身家都能投进去,这哪儿是财迷呀?得亏当时他没有头脑发热,把他给举报了。

人家这才是真正实心实意地为工人着想,为了大家伙不顾身家性命啊!

来之前,他还在犹豫着,要不要从刘万程这里拿点钱救急?现在,他不犹豫了。

他不能到万程工贸来跟随他,帮不上他,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,咋还好意思跟人家借钱啊?

会议结束之后,刘万程留下高强和吴晓波,四个人坐在沙发上。

刘万程就从自己的办公桌里,拿出一个泛黄的塑料皮本子,把它打开,放在茶几上。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字和人名,人名下面还有对这个人的详细介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