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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么做得过来?”我忍不住问他。
“做不过来啊,所以现在只留下三份。”他笑答。
也是在那个暑假,我第一次见到了佳萌,印象很深:这么漂亮。但想法也仅限于此。后来问起佳萌对我的第一印象,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,最后只好撒娇说:“你那时候还是孩子呢。”
佳萌就是在那年冬天辞了广州的工作来到上海。
暑假过后,学校为迎接教育部的考核,要求学生必须住在宿舍,学生会的人员奉命每天在熄灯后查房。如果抓到三次逃宿,便要开除学籍。
“酒吧的工作先别做了。”公布通知的当天,我劝董佳世。
“没事的。”
“查到你不在怎么办?万一真开除呢?”
“等他们检查之后我再爬出去。”
“爬出去?怎么爬?”
“从窗户爬出去。”
“不行,太危险了。”
“放心吧。三层楼不高的。”
我不放心,第一次就跟着去看他怎么爬。学生会检查之后,我们一起来到三楼的厕所(一楼和二楼有护栏)。他钻出窗户,站到外窗台上,走到最边上,抓住排水管,顺着排水管爬下了楼。虽然他动作敏捷如猿猴,但终究是不能让人放心。万一水管断了怎么办?下面是水泥地,即使三楼不是很高,摔下去也不是闹着玩的。第二天,我去买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尼龙绳。从那天晚上起,他每天爬下楼之前,我们都要把尼龙绳的两端绑在我们的腰间。他往下爬的时候,我就站在窗前,用身子抵住窗台,按照他下爬的速度给他一点点地顺绳子。就这样爬了一个月,教育部的考核马上就要结束了,一直都很顺利。然后,有一天,傍晚下了雨,排水管很滑,他向下爬的时候,脚没蹬住,惊叫一声,掉了下去。绳子开始飞速地往下滑,光用手根本拽不住,我赶忙把绳子在胳膊上挽了几圈,用膝盖抵住墙,身子往后坠,双手攥紧绳子往上拉。绳子滑出去大约五米长,最终还是被我拽住了。他总算没有掉到地上。当时没觉得怎么样,看着他安全地站到了地上,我才感觉到手掌火辣辣地疼,低头一看,自己也吓了一跳,两道血糊糊的大口子,白色的骨头隐约可见。那之后,他辞了酒吧的工作。
“只要你在绳子的另一端,下火海我也不怕,前提是你必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。”说完,他拿过我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水。
“我保证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儿,一定和你商量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他没来由地说。
“为什么?”我很纳闷。
“所有的事。”
“我们是一家人,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。”
“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他低下头,慢慢地转动手里的水瓶。
“说。”
“无论发生了什么,你都要像以前一样爱我姐。”
“我不能答应。”
“为什么?”他抬头看我,眼睛里露出只有迷路的小孩儿才有的惊惶无措。
“因为我会更爱她。”
他别过脸去,好像对我的回答很失望。
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答案有种油嘴滑舌耍小聪明的味道。
“我说的是真的,不是耍贫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拉长了声音,好似不耐烦地回答。
我探过身子去看他的脸,他仰起头,路灯下,他的眼睛里闪着晶光。
“这两天我总在想小时候的事。”他抹了抹眼角,“爸妈去世后,我和我姐没事就去山上采蘑菇,各种各样的蘑菇,采回来给阿婆看,让她挑出毒蘑菇,然后,我们再把那些毒蘑菇拿到路边踩个稀巴烂。半年下来,我们认识了几乎所有的毒蘑菇。之后,我们就开始专门收集毒蘑菇,继续拿到路边把它们踩烂。”他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街角,仿佛小时候的他和佳萌就站在那里。
佳萌十岁那年,他们的父母死于毒蘑菇中毒。当时,他们姐弟俩都在奶奶家,幸运地躲过了那次可怕的意外事故。这件事儿他们两人各给我讲过一次,而采毒蘑菇的事儿,我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“我姐说,如果我们把毒蘑菇都采光了,以后就不会有人吃到它们了。阿婆却劝我们说,别采了,白费劲,毒蘑菇是不可能采光的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如果是你,你怎么办?”
“我会教大家辨认哪些是毒蘑菇哪些不是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可是有些毒蘑菇和好蘑菇真的很像,稍不细心就可能认错,不然我爸和我妈也就不会死了。”
“只能细心点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,有一天我姐突然醒悟了,毒蘑菇确实采不完,之后,我们再也没有上过山。”
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佳萌和他上山采蘑菇,又把毒蘑菇在路边踩烂的画面,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想恨,却又不知道应该恨什么。
远处又驶来一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