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夏侯虞睁眼道:“差点忘了,你是齐大人曾经最得意的爱徒。”

石矜眼中闪过一丝哀伤,很快消解:“感念陛下,还记得老师。”

“齐大人因朕而自戕,你不恨朕?”夏侯虞问。

石矜答:“天地君亲师,君排在师的前头。”

夏侯虞倏然抬眉,片刻后释然,试探着,问:“那么,这个君是谁,重要吗?”

石矜抬起头,回道:“不重要。”

信任

连着几日的大鱼大肉,喝酒不断,楚祯神志有些许的昏沉。

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放纵。

就连他刚回长安眼睛刚复明时,为了与夏侯虞赌气,整日流连乐怡楼时都没有过这般张扬和放肆。

这几日楚祯拿着从卓恒那里划过来的俸禄,将整个麟舞阁重新装扮了一番,好好一个皇帝密阁之地,变得奢靡颓废。

期间不少麟舞阁士卒站出来表达异议,包括那日捉拿叛徒时要杀他的陈印,皆被楚祯打发走了。

这些士卒见为首者实在不是良君,一个个甩袖离开。

此时的麟舞阁,乌烟瘴气,好一番大厦将倾的模样。

楚祯刚结束一场酒宴,微醺着从万家酒楼中出来。接他的马轿还未赶到,他便信步闲逛。

不知走到了一处什么巷口,身后一道冷风袭来,楚祯下意识躲避,刀从楚祯耳边擦了过去,一滴血从楚祯的耳垂流下。

楚祯站定转身,未看清来者何人,便见一道黑影从侧边墙上几步蹬去,绕到楚祯的背后,拔出钉在墙上的刀,冲着楚祯的后心就要扎去。

楚祯感受到强烈的杀意,迅速避开,却还是被割开了袍子,后背洇出一大片血迹。

楚祯躲的力竭,额头冒出冷汗,扶墙胸膛剧烈起伏。近几日未怎么发作的头痛病,此刻好像也要叫嚣起来。

不过这一躲,楚祯看见了行刺之人——陈印。

脚前倏然被扔了一根长木棍,楚祯犹疑看向面前的陈印。

只见陈印也扔掉手中刀,同样捡起一根木棍,对楚祯道:“你曾也是从沙场的血海里杀过来的,我们公平对决,输了的为国自戕!”

楚祯看着眼前的木棍,自己的缨枪好像一闪一闪出现在面前。片刻后,他双眼闭上又倏而睁开,一脚踢开木棍,道:“你若想杀,只管来杀好了。”

陈印听见此番话,气得胡子飞起,怒道:“你不是轻功好吗!你不是一手好枪舞的卓绝吗!你不是箭法超然吗!你就心甘情愿站着被我杀死?!”

楚祯笑了,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墙,“轻功?莫说旁边这堵墙,就连你脚边的木箱,如今的我恐怕也登不上去。”

他的目光又移向地上的木棍,撸开袖子露出自己干瘦的胳膊,“你觉得这样的手臂还能拿得起枪吗?”

楚祯放下袖子,继续道:“至于箭法……我早已不如十五岁那年,还能连射孙钦孙大公子十数箭的我自己了。”

陈印此时心中大骇,当年楚祯以箭射出大周土地……是未割让任何城池的大周一事,早已成了全长安城全大周的佳话。

陈印也知道。

而他此刻与楚祯所站之处,正是当年射箭之处。

陈印半晌说不出话。

楚祯缓了缓,又动了动肩膀,蹙眉忍痛。片刻后,楚祯适应了后背的刀伤,向陈印走去。

“你想杀我,”楚祯说,“一是因为卓大人被贬,城中皆将卓恒与当年齐连举自戕壮举相关联。二是近日麟舞阁乌烟瘴气,上下众心不稳。我可说得对”

陈印冷哼一声,“你也知道你是在损坏大周根基!”

楚祯置若罔闻,靠近陈印,目光直视,轻声问:“你忠于陛下吗?”

此问一出,陈印顿时警觉,“你是何意思!陛下取代曾经那个昏庸的周帝,将大周治理的如此好,你竟敢质疑我对陛下的忠心!”

楚祯听罢,呵呵一笑,眼神一凛,脚尖一挑,地上的木棍瞬间到了他手里。楚祯手指瞬间一紧,握住木棍就要往陈印脖颈扎去。

陈印迅速反应,手中木棍一击,将楚祯的木棍死死压在地上。而他一个旋身,一掌打在楚祯心口,楚祯一口血喷了出来,向后重重摔去。

陈印三步并作两步,一把揪起楚祯,拧住楚祯的胳膊,压在楚祯的身后。

楚祯又喷出一口血。

“你何故突然动手!”

楚祯嘴角噙着血沫,依旧笑着,说:“好身手!”

陈印不吃这套,压楚祯的力气加大,质问道:“我陈印是个粗人,不懂你们这些心里有弯弯绕的人,快说!”

楚祯不答反问:“你可知,为何大家将卓恒比作当年的齐连举?”

说罢,楚祯突然抬脚,蹬住陈印膝盖,迅速脱身。

陈印追去。

两人皆拾起木棍,巨大的力道相接,楚祯的木棍断裂,陈印的木棍完好。

陈印将楚祯逼至墙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