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论,上位几位尊长面色齐变。

……他是如何知晓的?

本已将文玉京送至十数步开外的任听风闻言,回眸看他。

他一扫往日逍遥浪荡之态,眼光极冷,一字字道:“宴师侄,你大约是病了吧。”

言罢,他伸手招一招自己的弟子。

任听风所收的两个内门弟子机敏异常,受命上前,堵嘴的堵嘴,拖胳膊的拖胳膊,堵嘴的弟子还不忘往他口中塞入一颗麻实。

宴金华舌头立时肿胀起来,麻痹不已,肿痛难当。

他掩着口,口水禁不住往下流,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,仍不死心地吼叫:“他当真是——”

但听够了他的假话的人,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讲的真话了。

……

文玉京身上伤势怪异,鞭痕清晰,像是经历了严刑拷打,体内臟腑烧伤,内伤甚是严重。

他昏迷前的只言片语,已足够赤云子、任听风等人拼凑出一个“真相”。

宴金华与妖修早有勾结,因为文师弟知晓了他的秘密,宴金华竟起了灭口嫁祸之心。

他在迷蝶谷时脱离队伍,趁机施术,与妖修们里应外合,害文师弟被囚,段书绝蒙冤。文师弟在山中遭禁三日,受尽苦楚折磨,终于寻机逃跑,并斩杀了一名妖首,提了头颅,以此为凭,回山来找宴金华算账。

可以说,除了在某些细节方面有所出入外,几人推理的整体方向没什么问题。

服下几颗丹药,文玉京便醒转了过来,精神也好了许多。

只是他身上伤得太重,乍一眼看去,简直触目惊心。

众位师兄实在不能放心,一面叮嘱他仔细养伤,万勿留下沈痾,一面唤来段书绝,令他好生照顾文玉京,言语中对误解他一事也有诸多抱歉。

段书绝似是对此事不甚在意,躬一躬身,便取了灵药,前去煎煮。

待结伴离去时,赤云子留意看了一眼转身去熬药的池小池:“任师弟,方才与段书绝说话时,他似是有些心不在焉,不知他可否将我们的吩咐听进去。”

“书绝做事还算妥帖,不必挂怀。”任听风道,“况且,今日之前,他怕是并不知晓父母被宴金华所害一事。恩人变血仇,心中怅惘茫然,也不奇怪。”

赤云子想想,觉得确实如此,便不再多思:“封锁渔光潭,将内里诸物一一封存。”

任听风:“可还要公审?”

赤云子声音里也带了倦意:“公审?再由得他在众人面前说那些疯话?待文师弟好些,我们再问问他具体情形如何,到时再定夺罢。”

前去煎药的池小池过了足足数个时辰,也迟迟不入门,文玉京只能歪在榻上,散着头髮,取了一卷书,读一读,好消遣光阴。

又等了许久,门外才传来两声叩门声。

当,当,小心谨慎,像是敲在人的心臟上,也是敲在池小池自己的心上。

那是一颗烫得发软的心。

门内,没有见到那人的面,文玉京就已不自觉笑了起来。

他将书卷藏入被中,清一清嗓子,但出口的话音仍是微哑:“进来。”

池小池进了门来,手里的红木托盘里托着他花了这许久功夫才折腾出来的一小碗药,以及一碟子小山似的蜜饯。

他走到床边:“师父,喝药了。”

文玉京双手敛在被中,看起来没有任何接碗的打算:“手上没有力气。”

池小池没有多说什么,拿玉汤匙舀了药汤,吹温了,拿勺子在唇边确认过温度,才餵到他的口中,用勺面仔细刮去他唇角流出的几滴药液,又取了一小块蜜渍杏脯,送到他口边。

文玉京摇摇头,拒绝了这小甜点。

“我已听三师兄说过。”文玉京望着他,讚许道,“迷蝶谷恶虺被除,你的功劳极大。没有你的鲛丹,叶既明绝不能胜。因为忙于寻找我,那虺蛇尸首被带入静虚峰中,一直未及处理。我已经向大师兄讨了那虺蛇身上的几样宝贝,蛇丹,蛇骨,蛇胆,都是绝品,对你修炼有益。”

池小池穷尽全身气力和演技,只够支撑他平静地说完四个字:“多谢师父。”

接下来,双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池小池缓慢又恍惚地想着心事,恍惚到觉得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想。

但他还记得一件正事:“叶既明……”

文玉京对他所关心的一切了若指掌:“我已同师兄说过,在时雨山中,我见过那叶既明,是个有些鲁莽的好孩子。他当时出现在那里也是情有可原。有我作保,他不会有事。”

池小池:“嗯。多谢师父。”

双方又是沉默。

药的苦香味随着玉匙与碗底的一次次轻碰越加清晰,文玉京被呛得喉咙作痒,便咳嗽了两声。

池小池心中一急,将药碗放下,去揉他的胸口:“怎么了?”

一隻手抬起,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心口。

他在看着他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