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……太冒险了。若是有人来援呢,若是城中之人打算鱼死网破呢?我看兵法说,莫迫穷寇,他们若是逼急了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”

时停云说:“十三皇子说得对。就是一句话说错了三点。”

严元衡:“…… ”他洗耳恭听。

“首先,他们不是穷寇。”时停云道,“我们断了水流,他们城中还有井渠,靠着地下水,虽然紧巴,但也能活过五天。”

严元衡:“五天?”

时停云:“我们的城池,是三日一放信,互相通告平安。南疆这边是五日。而扶绥没有烽火台,一旦信弹没有办法使用,就只能干等着五日过后,邻城察觉不对,前来救援。他们知道,至多六日,援军即至。仍怀希望的军队,又何谈'穷寇'二字?”

严元衡想,难怪几日以来,扶绥只尝试过用信鸽送信出去,被射杀几回后,索性连鸽子都不放了。

“其二,他们不会鱼死网破的。因为他们贸贸然衝出来,鱼会死,网不会破。”

“就像多足的蜈蚣,若是每一节蜈蚣都有了自己的头脑,那么究竟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,它们也能吵得不可开交。正如我方才说过的,他们既有出战的理由,又有避战的理由,因而,城中定有主战和主和两派,正争得不可开交。单是这样的争执,已经够他们的将军头痛,而城中缺水,也会致使民怨沸腾。水若是多分给军队,百姓会不满;若是军队喝不着水,也会躁动不安,军民一旦对立,定然内患无穷。在这种彼此掣肘、小乱不断的情况下,只要他们的主官不是猪,都会选择缩在城内,以安抚民心为主。”

严元衡听得入神:“嗯。”

谈论军事的时停云,从不会引些佶屈聱牙的名家之言来佐证自己的观点。那些兵书都是他的启蒙书籍,就像哪个举人也不会拿自己会背三字经来炫耀自己的博学多才。

他说着哪怕是爱听书的小老百姓都能听懂的浅显比喻,和以前一样。

在望城,他总觉得时停云这样于礼不符。

直到现在,严元衡才发现,这样的时停云,与边疆的星空、烈风与快马最是相配。

但他等了半天,都没有等到时停云的下文。

严元衡忍不住问:“然后呢?”

时停云:“什么然后?”

严元衡:“你方才说,我错了三处。”

时停云:“啊,我就凑个整。觉得三听起来比较有气势。”

严元衡:“……”

时停云笑了起来,高马尾被夜风吹起,顺着脸颊拂过,有几丝贴着他的唇飞过,因为他的唇才被水润过,髮丝沾在了唇畔。

严元衡未经思考,抬起手,帮他把头髮别到耳后。

时停云顿住了,略惊讶地看着他的手。

严元衡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耳后,指尖被那一缕头髮烧得火烫。

……不对。

这样是不对的。

严元衡迅速约束好自己的动作,却约束不住那颗愈跳愈快的心。

他把手收回来,抓住了时停云放在地上的水壶。

他得抓住点什么东西,才能把自己的手拘禁起来。

严元衡轻声地:“素常。”

时停云挑眉:“嗯?”

严元衡:“……停云。”

时停云点点头。

严元衡:“时停云。”

时停云都要笑了:“十三皇子,你叫了我三个名字,想说什么?”

严元衡低声:“……你说点什么。”

时停云:“说什么?”

严元衡也不知道他想让时停云说点什么。他只是感觉,如果时停云不说点什么,他就要忍不住说点什么了。

时停云见严元衡脸色不对,道:“你——”

严元衡同时开口:“你——”

两个“你”字合为一处时,褚子陵与李邺书匆匆而来,径直打断了二人:“少将军!”

“十三皇子!”

严元衡:“……”

他握紧的拳头鬆了开来,心里微微鬆了一口气,但一股失落感随之而来,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。

然而片刻之后,他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。

李邺书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,脸色煞白:“探子……探子回报,扶绥四周突然出现大量南疆军队——”

似乎是为了呼应于他,喊杀声呈环形震天而起,竟是悄无声息地在扶绥城外围构起了一个包围圈,宛如群狼窥伺在后,准备攻击时发出的群声厉嚎,刺得人头皮发麻。

……好一个3d环绕立体声。

严元衡腾然起身,脸色遽变:“……南疆兵马?”

“我们将扶绥围得铁桶一般,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?”褚子陵急道,“少将军,听这声音少说也有三四千人!再加上扶绥城内的两千军马……少将军,你带着十三皇子走吧,子陵在旁翼护,一定能护你们突出重围!”

时停云前跨两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