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殿下,元生今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,可惜他的命短,将来若是”

方孝孺说着,昏花的双眼里已经是老泪纵横。

百官听出方孝孺的言外之意,看着常宁的眼光里满是惋惜之色。

两人成婚时,整个京师谁不称赞两人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,谁能想到,距离二人成婚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年,便已落得如此境地。

钦天监派出来的太史见状,只得凑到方孝孺身旁低声道:“方大人,再不出殡,就要误了时辰了。”

方孝孺抬起袖子拭去眼泪,看着烂在棺椁前面的常宁叹道:“殿下,让仪队出府吧,再晚就该误了吉时了。”

现在侯府之中能够控制局面的也就只有方孝孺,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,方孝孺也算侯府的半个主人。

常宁闻言,扶在棺椁之上的手一松,郑氏趁机把她拉到一边,婆媳二人暗自垂泪。

钦天监太史见状,也不再耽搁,手中拿着罗盘,在棺椁面前踩了一个迷踪步,随后大喝:“时辰已到,起棺!”

声毕,侯府之中便响起常宁声嘶力竭的大哭声。

抬棺的力士稍一用力,上千斤的棺椁便稳稳当当的离开支撑棺椁的两张方桌。

太史从一位下人手中接过一个瓦盆,狠狠的摔在灵堂大门前。

“啪~”

清脆的碎裂声传来,太史大喝:“出殡。”

沉重的哀乐奏响,棺椁径直出了侯府大门,顺着乌衣巷出了京师朝早已建造好的目的而去。

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声音,配合着教坊司派出来的乐师奏出令人心情沉重的哀乐,吸引了无数百姓的驻足观看。

一位帝国侯爵的葬礼自然是盛大的,就连皇家也派出了皇三子前来送葬,皇家对这位早逝的少年侯爷哀荣可谓极尽。

许多百姓也自发的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,默默的送这位侯爷最后一程。

送葬的队伍,绵延了长长的三里之地,规模比之陈堪结婚当日还要大得多。

洁白的招魂幡开路,纸钱漫天飞舞,让送葬的队伍平添几分悲意。

此时——

陈堪蹲在民居门口,正在兴致勃勃的听着朱棣派来的锦衣卫向他禀报自己的葬礼进度。

在听见常宁拦住自己的棺椁不让出殡时,心里又是忍不住一阵抽痛。

尤其是听见常宁竟然真的演出来那种死了丈夫之后的极尽悲伤之后,心里更是堵得慌。

“放心吧常宁,过了今日,咱们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。”

将心底的不适压下,陈堪问道:“水陆法会布置得如何了?”

“侯爷放心,这一次是镇抚使大人亲自带队,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。”

陈堪嘴角一抽。

李景隆带队,你让我怎么放心?

不过想到到李景隆当年能将五十万大军管理得井井有条,也算是能力出众了,虽然最后还是被朱棣打得抱头鼠窜。

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,陈堪还是决定相信他。

只希望这一次上线的李景隆是那个能将军队如臂指挥的名将之子,而不是那个草包公爷吧。

在心中祷告了一下,他挥手打发走锦衣校尉。

然后在心里面琢磨起来。

琢磨了一阵子,他转头三个靠山妇就像是陈堪的尾巴一样,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。

心里面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想到就要行动,于是陈堪果断做出决定,他要亲眼去看一看自己的葬礼。

当然,他绝对没有在最后的时刻出现在众人面前装逼的想法。

京师距离陈堪陵墓所在之地不过区区二十里距离,纵然在路上歇了好几次,在正午时分,陈堪的棺椁终于还是即将到达目的地。

道衍是最先看见送葬队伍的。

工部花了三个月搭建起来的法台之上,道衍盘坐在最高处,宝相庄严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一丝妖僧的身影。

现在他只是一个佛法精深的大和尚,而不是朱棣身边的第一谋士。

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,法台最高处的道衍现在是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

而法台之下的其他和尚,虽然视线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挡,但依旧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哀乐。

主要是其中唢呐的声音过于刺耳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

道衍宝相庄严的宣了一声佛号,在场的大和尚们便瞬间沉寂下来。

终于,送葬的队伍出现在一众和尚的眼前。

“阿弥陀佛!”

一众僧人转朝东面,整齐的宣了一声佛号,声音震天。

今日的水陆法会,除了给陈堪诵经祈福做法事以外,还需要为这些年为大明战死的将士诵经祈福。

所以最先出现在法台之上的,不是陈堪的棺椁,而是一块上书大明英烈之魂永垂不朽的牌位。

牌位自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