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谢泠舟秉性高洁,不会落井下石以谋利,但人心易变,他难免担心他倒戈相向,试探着问:“在下那名暗探,可是在您哪儿?”

“是,但他一切无恙。”谢泠舟收回思量,“即是你的人,明日我便使人放了他,但长公主府这边,”

赵疏忙表态,“您大可放心,我接近殿下也不过是想便于靠近其他权贵,并未牵扯殿下,若您担忧,我今后会远离殿下。”

“不必。”对于他那母亲,谢泠舟并不担心,“殿下只要不涉此事,便不会受影响,必要时,长公主府琴师这个身份可略作遮蔽,只是有一事。”

他看着有点苦恼,似乎在纠结。

赵疏忙道:“您但说无妨。”

谢泠舟竟梗住了,良久才淡道:“崔家毕竟受那桩旧案牵连,表妹又是一个闺阁少女,若无要事,还是少与她往来,以免牵连无辜。”

赵疏没料到是关于崔寄梦的,低下头笑了笑,“这是当然,她是您的徒孙,我自然要为她着想,其实今日她来找我,是为了您。”

“为我?”谢泠舟倏然掀起长睫。

赵疏自他眼底窥见一丝无措,了然一笑,“她说您对她有恩,想送您一把琴,便来求我替她斫琴。”

谢泠舟置于琴上的手动了动,扰乱琴弦,琴音如涟漪散开。

一个时辰后。

与赵疏叙完事,谢泠舟立于琴馆前,不断回想方才赵疏说的话。

崔寄梦打算给他送琴。

并且很心急。

思绪往后游走,到昨夜梦里,谢泠舟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,今日他穿鸦青色,的确是受梦里影响。

巧的是,方才见面时,崔寄梦的目光亦落在他前襟。

她在慌乱。

伸手触摸颈侧的动作也很心虚。

除去幼时几年,谢泠舟鲜少做梦,但自从救起崔寄梦,便频频为梦所扰,此前那个荒谬的猜测再度浮上水面。

从最初的“别叫”,到佛堂,再到她今日怪异的举动。若说共梦一事离奇,难道这一连串的巧合就不离奇?

他依旧不信鬼神,却开始想审慎看待那些常理无法解释的怪事。

抑或说,他渴望这怪事的存在。

谢泠舟不愿细思,只有一个念头,要确认是否只有他做了这些梦。

若是,就戒掉。

可若不是呢?若崔寄梦当真和他做一样的梦,在梦里抵死纠缠过。

他要如何?

一个荒唐念头一闪而逝,谢泠舟还未来得及捕捉,崔寄梦回来了。

远远的,崔寄梦就看到了他。

没想到早先谢泠舟说等她,是真的在等,而不仅仅是为了吓唬,好让她乖乖听话按时回府。

他居然真的在操心,她不敢置信,总觉得这不是她认识的大表兄。

她不敢置信,“大表兄?”

谢泠舟淡淡看着前方,不知在思索什么,虽并未转身看她,却准确地从她试探的语气里捕捉到那些诧异。

他话里带了些无奈:“是我。”

长公主慢悠悠上前,把人轻轻推到他跟前,“喏,人母亲可是给你还回来了,快领着她回家吧,省得谢太傅知道了要说本宫带坏你们谢家的人。”

“今日多谢殿下招待,我先回去了。”崔寄梦生涩地道别。

马车前,采月正等着她,见她和谢泠舟一道过来,知道这位大公子帮了主子的事,对他十足的恭敬。

待她上前要扶崔寄梦上马车时,大公子已先她一步。

采月印象里他们不熟啊。

但两人都很自然,谢泠舟从容自若,崔寄梦乖顺温柔,好似一位兄长扶掌上明珠的妹妹上车。

马车上,崔寄梦怔怔看着方才被谢泠舟扶过的手心,大表兄是守礼君子,扶她时隔着一层帕子。

但一层帕子只能挡住旁人的遐想,阻隔不了彼此掌心传来的温度。

和梦里温热有力的大掌不同,大表兄不仅性情冷,手也带着凉意。

可崔寄梦却觉腰间和腿处在发烫,她怎么又往歪处想去?

掀开窗帘想透口气,顺着踢踏的马蹄往上,崔寄梦看到了谢泠舟,他骑着马目不斜视,未曾留意她。

崔寄梦微叹,清冷的人做什么都超凡脱俗、遗世独立。

她打小羡慕这样的气度,从容澹泊又胸有城府,一直想做个聪慧的清冷佳人,无奈性情太乖顺服帖,怎么装都缺了些气势,只能放弃。

此刻心生艳羡,多看了两眼。

谢泠舟终究澹然不下去了。

她方才当和母亲去了茶馆,那是京中贵人消遣之地,里不乏姿色出众的乐伶和奉茶侍者,男女皆有。

平日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人人,现下竟明目张胆打量他,是受了母亲影响,把他同那些侍者的姿色作比?

谢泠舟倏然侧首,定定看向她。

这一眼让崔寄梦措手不及,她是出于欣赏之意,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