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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眼前,湿了眼眶,“展,这厢谢过。”
他撑住膝盖站起,躬身行礼。
洛怀珠赶紧起身虚虚抬手扶住他:“先生毋庸多礼。”
“展这一生,身是燕雀,纵有鸿图之志而未能找到一二知己,今有洛娘子此言——”徐长勃哽咽难语,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,才勉强继续说话,“足矣。”
他含泪长揖,重复道:“足矣。”
“欸——”洛怀珠赶忙还他长揖。
阿浮泪浅,看得双眼模糊,鼓着脸憋住不哭。
云舒郡主别过脸去,眨了一下眼,又转回来正色道:“徐先生可知,我们找你到来,所为何事?”
徐长勃缓缓摇头,平复情绪:“下官愚钝,请郡主赐教。”
不过瞧着,倒不像是问罪。
此事最坏也不过是因此问罪,丢官归乡,半道被人截杀罢了。
圣上要立贤明之相,不会亲手处置,他若是斡旋得好,还能留下命来。
“你可愿改改这《营州水利论》,将其改成《营州治水论》。”云舒郡主用下巴指了指洛怀珠,“我们洛娘子财大气粗,改完能有润笔费两贯。”
洛怀珠:“?”
润笔费不都一贯而已么。
对上徐长勃略带期盼的眼神,她唯有点头:“不错。水利论的文章,我们稿费照给,治水论另算两贯。不过,这篇稿子你对外得说,没有卖给我,已经卖给了一个穿黑斗篷的人。”
囊中羞涩的徐长勃犹豫道:“黑斗篷的人是谁?”
“我也不知。”洛怀珠眨了眨眼,“听墨德馨香的掌柜说,惠民书坊那边印的无名小报,都是一个黑斗篷人吩咐的,我寻人替你放到他们收稿的篮子上,保管他们敢发出来。”
徐长勃皱了下眉头:“惠民书坊……不一定敢印,他们头上可还挂着陛下御赐的匾额呢。”
这等极有可能惹来天子震怒的事情,他们为何要办。
洛怀珠轻轻摇头:“你可追过无名小报?”
“倒是看过几张。”
“先生觉得,此报为何无名?其他小报都恨不得将自己大名广而告之,为何他却反其道而行之?”
“他……怕别人发现他。”
“不错,这样一家小报存在,就注定了他所发内容,定有冒险之处,才会躲躲藏藏,不敢示人。所以,先生的治水论只要写得好,他们一定会挑上。”
徐长勃垂眸思索:“可这样一来,展唯恐殃及郡主和洛娘子。”
洛怀珠重新捧起茶盏,眨巴眼睛看他:“先生说的什么话,哪怕你不将稿子卖我,也不必如此愧疚。只要劳烦你再写一篇《积贮论》,歌颂我大乾盛世。”
徐长勃立马明白过来,随即笑道:“多谢郡主和洛娘子体谅。”
——他的确没有将稿子卖给洛娘子,也没有写任何稿子投给小报。
至于所得钱财,那都是《积贮论》的稿费!
雅间不高声阔谈,便能隔音,他们拿着水利论低声议讨,话投机,直聊到酉时才罢。
若非如今身在沈宅,而非自由居,洛怀珠定要秉烛继续不可。
难得光明正大相聚一处,云舒郡主蹙眉:“要不我遣人告知沈昌,你就不必回去了,我晚些送你便好。”
洛怀珠起身告罪:“已为人妇,怎好任性妄为。”
这样的事情,林韫会干,但洛怀珠与云舒郡主相识尚浅,暂时不会如此这般。
云舒郡主一脸被扫兴的不虞,好似下一刻就能提刀砍沈昌。
“好啦。”洛怀珠软下语气哄她,“郡主好意,三娘心领了,改日徐先生《积贮论》完稿,便由我做东,请二位再次在此畅谈如何?”
云舒郡主眉头稍稍舒展,跟着起身,拿起一旁横刀:“我同你一道回去。”
以免沈昌唧唧歪歪,盘问半日,平白耗人心神。
“那便多谢郡主。”洛怀珠福身道谢,朝她一笑。
白矾楼门前与徐长勃别过后,二人携手回到沈宅,踩着下值的沈昌车驾之后抵达,与他直接碰上。
云舒郡主先下车,用横刀撩开顶上垂下的遮阳遮风车衣,眼神往高处瞥了一眼,一副并不想瞧见沈昌又不得不搭理的不耐烦模样。
“哟,还真是不巧。”她跳下马车,转头扶洛怀珠下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