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片着鱼,每下一刀,就与他讲清楚从哪里下刀,力道如何,下手的感觉如何云云。

等到一副干干净净的鱼骨出来,她便用薄刃挑起来,送到对方鼻子底下。

浓烈的鱼腥味,直接闯进他鼻间。

“对了。”大黑豆听对方说话时带上温柔笑意,“听闻你有个相好,孕吐得厉害。”

唰——

他猛然抬眸,撞进幽微暗色中,光泽寒凉的一双眸子。

“未免她受惊,已把人迷晕抬来,让你们见上一面。”

撼庭秋

寮房前贴墙的长文, 写得手臂酸疼。

忽见凯风、清和抬着一个人从后门进来,好奇瞥了一眼。

仔细看上几眼,才发现那哪里是人, 分明就是套着猪皮的一副人形物件, 不过面容头发倒是做得精致,若不是仔细对着光看, 还真看不出来。

他对齐光小声嘀咕:“你们自由居的人, 都这么多才艺的吗?”

猪皮造人呐?

谁能想到。

忽然觉得他们跟随侍郎的一群护卫,除了会跑腿动手, 好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。

啧。

居然比输了。

可恶。

心里嘀咕的长文, 又写完一张纸,开了张新的。

笔尖刚落到纸上一点, 窸窸窣窣不停歇的寮房里,忽地传出来一道惨绝人寰的凄叫声,怪异得已不像是人声, 反倒有些像是兽类的哀鸣。

他只觉头壳都在嗡鸣回荡这凄惨叫声。

毛笔被重重怼在纸张上,将墙身都染污了。

“嘶——”

倒吸一口凉气再吐出来,依旧没能解决耳朵的难受, 长文干脆用东西堵住耳朵,换了个地方,誊抄完才回来。

大理寺狱深处, 都传不出这样的动静来。

洛娘子到底做了些什么, 才能让人发出这种凄厉惨叫。

他将纸张吹干,收进怀里,找到既明还纸。

吱呀——

寮房的门扇被一只脚勾开, 被他念叨的洛娘子,正用一块白布拭擦着手上深红的粘稠液体。

长文:“……”

噤若寒蝉。

手中粘稠液体拭擦不干净, 她将布巾丢开,有些不耐烦地瞧着自己手上的污迹。

长文感觉对方下一刻能徒手将他脑袋掰开两边,不由脑壳发凉。

“你怕什么?”刚审完人,洛怀珠身上骇人的戾气还没有收拾干净,一个带着战场厮杀血气的眼神,便落在他身上。

真是怪了,也没听过对方上过战场。

“没、没怕。”长文结巴了。

洛怀珠轻笑一声,漫不经心走向一旁的水缸,阿浮赶紧跑过去为她掬水濯手。

轻飘飘的笑意,带着几分不着地的渺渺然,令长文缩了缩冻着的脖子。

“你也不用害怕,我手上的不是人血,只是猪血罢了。”

此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,比沈昌都要难磨,为了让他如实交代,她软硬兼施,用了些小手段吓住对方罢了。

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对既明吩咐:“着人将京师、渔阳、平州、柳城、营州一行的商路,曾经与沈昌有过合作的商家,全部清查一遍。”

东西肯定就在这些地方,跑不了。

既明领命而去。

长文听不明白对方的吩咐,又不好问,只好把疑惑塞进肚子去。

掐着猪皮美人彻底完工时刻到来的洛怀珠,重新上马回程,对长文道:“走,想办法让你们家侍郎和云舒郡主,还有小舟想办法出来一趟,有些重要的事情得和他们商议。”

一通折腾,回到潘楼静候老友,已是日中时分。

她肚子里那点东西,早就被掏空,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
推开门——

桌上已摆好饭菜,连翡翠白玉汤都分到碗里摆好,等着她宠幸。

洛怀珠挂起明媚笑意,不吝夸赞:“我就知道,天底下最疼我的人,一定是舅舅。”

知道她这个点定然能够回来,对方就遣楼里的厨娘,提前将她爱吃的东西都张罗上一桌,不可谓不贴心。

瞧这热气腾腾的饭菜,袅袅升起来的喷香热雾,就像在说“快来吃我”一般无二。

没骨头一样窝在坐榻上,指点着林衡处理文书账册,一杆玉如意当成教鞭使的即墨兰,傲娇哼一声,有些得意有些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