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,战神,想像得到、想像不到的溢美之词,都会雪片似的向他涌来。

展雁潮把报纸贴在脸上,吸了一肺的油墨清香。

纸媒在当下已经衰落,而在这种情况下,季作山还能占据头版,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。

哥哥为自己准备的这张报纸,却让展雁潮想到了多少年前喜欢收集报纸的那个小季。

他问他收集这些破烂干什么,小季有点不好意思,说,以前他跟弟妹流浪时,报纸用来保暖特别管用。

当时的展雁潮出门就扛了三个报亭的报纸回来,摞在季作山面前,得意洋洋地拍了拍,说,看见没有,跟着本少爷,保你不挨饿受冻,想要多少报纸都管够。

殊不知,他错过了一个人,也错过了一整段人生。

现在,只有这淡淡的油墨香味,还能让他回忆起当初抱着报纸哼着小曲往家赶的感觉。

展雁潮想哭,又想笑。

这当口,展雁翎的通讯器响了,他接了起来,刚说了两句话,便按住话筒,对展雁潮道:“军部来电,慰问展团长的伤势。”

展雁潮把脸埋在报纸里,闷闷道:“告诉他们我很好,不方便接听电话。”

展雁翎一字一顿道:“是季将军亲自来电慰问。”

展雁潮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,抢过电话,便扯过被子,闷了进去,心臟砰砰乱跳。

电话那边是季作山淡淡的声音:“展团长,伤势怎么样了。”

展雁潮绞着被子角:“我很好。”

季作山说:“我看了你的战斗录像,你率领部队有效阻滞了虫族大军的前进,军部正在考虑授予你团集体一等功,把你从团长拔擢至副师。”

展雁潮想像着电话那边季作山冷冷淡淡的表情,脸红得发烫:“谢谢。”

季作山说:“过两天我会和军部徐参谋和白将军一起去医院探望你。现在我正在陪罗茜和小青逛街,回见。”

展雁潮:“等等——”

他的心臟几乎停跳,而季作山也没有挂掉通讯器:“嗯?”

展雁潮很慎重很慎重地说:“你来的时候,能不能给我带上我最喜欢吃的水果?”

季作山坦荡答道:“当然,毕竟是去探病的。”

挂掉通讯器后,季作山对一边累得直吐舌头的汪繫舟说:“走吧?”

谁能想到,现在人人称颂、引得无数少女疯狂的英雄,只戴着一副墨镜,穿着一身黑白格毛衣配牛仔裤,站在一家孕装店外。

里面是罗茜和汪小青,前者取了一件豹纹的,在汪小青身上比划,被汪小青一巴掌打了下去。

胳膊上挂满购物袋的汪繫舟小声道:“季大哥,我真佩服你。我最怕跟我姐出来逛街了。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大劲。”

季作山说:“你可是舅舅,就当是陪侄子了。”

一提到小侄子,汪繫舟眼睛就亮汪汪的,然而一低头就洩了气:“季大哥,罗茜姐总给我姐买衣服,哪里有我小侄子的东西呀。”

季作山言简意赅:“我不是买了吗。”

他将手里提着的一堆男女婴儿装、奶粉和尿布往上举了举,一点没有帝国战神的架子。

他说:“我小的时候经常帮我父母照顾孩子,心里有数。”

汪繫舟难掩崇拜:“季大哥,以后我和君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。”

季作山笑。

秦君云平民出身,是汪繫舟的副连长,汪繫舟是连长,但却天天被秦君云以下犯上,逮着捏脸蛋,两个人都乐此不疲,汪繫舟每天都用最好的香皂洗脸,给他提供最好的捏脸体验。

汪繫舟曾大言不惭道,他这是宠未来的媳妇。

但季作山看过秦君云的战斗录像,怎么看都觉得汪繫舟这是主动送货上门,还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。

不过季作山也叫不醒自我感觉良好的汪繫舟,索性由他去。

汪繫舟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歪头看季作山:“季大哥,虫星的第三轮扫荡已经结束了,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呀。”

季作山抬头,看向罗茜的背影。

既然外患已然消失,那么,星球延绵多年的军备传统,便已经失去了其必要性。

现在,社会中为平权发声的人已越来越多,季作山打算在舆论再发酵一段时间后,向军部提出申请,将每年举办、强制每个适龄少年参与的机甲比赛改为非强制。

他们本来已是天生的beta,如果想一直做beta,那完全没有关係。

如果想做alpha,自然是可以的,但是享有的优渥社会资源会减少相当一部分。

至于oga,肯定也会有一部分人想要做,但对oga的数量会进行限流和管控,建立oga保护条约,将oga的身份限定在贵族领域。

接下来,裁军之类的事务也会持续推行,必然会触动一部分守旧派的蛋糕。

这会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