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蓝玉,傅友德,平安,李景隆这些人,明面上现在都隶属于千岁您的麾下,听您的指挥。可是暗地里,他们摆明就是您的掣肘。您说东宫那位格局大,却不知那位已在不知不觉之间,给您来了一个根本无法摆脱的阳谋!”

“小僧说句不好听的话,若您手中的家底都打光了,东宫只需要一道圣旨,让这几个人中随意一人掌握辽东都司,控制北平卫堵死,届时千岁您手里还剩什么?”

“到时候,恐怕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!”

“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,否则根本无立足之地!”

姚光孝一席话,让朱棣面容阴冷。

他缓缓转身,看着帐外,“你说这些本王都知道,可本王心里”说着,他揉着自己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,“那么多儿郎死了,本王不能给他们报仇也就罢了,还要和鞑子我朱四郎,何时成了这样的人?”

说到此处,朱棣脸上满是复杂的苦笑。

男人,谁不愿做个顶天立地,完美无瑕,仿若完人一般的大丈夫大英雄。

可随即年纪渐长,越会发现世间的无奈和无情。

这世界,从来不会因为你如何完美,或者说你如何英雄豪气而变得同样的正直起来。这世界,把一切险恶都用伟大的辞藻包裹起来,逼着人捏着鼻子,变得虚伪,变得妥协,变得心口不一。

“千岁!”姚广孝继续说道,“世间如棋局,到底是要做下棋的人,还是被下的人,就在您一念之间!”

“放鞑子走?”朱棣想想,冷笑几分,“不过,不能让他们这么走,那不是便宜他们了。起码还要再撂下几万人命,才算是诚意!”说着,皱眉沉思道,“再说,放他们走,蓝玉和傅友德那边?”

想到此处,朱棣心中厌烦。

不单是蓝玉还有傅友德,如今晋王也在军中,还有辽王也在。大家伙都是精通行伍的人,放鞑子走的事,若是做得不小心,定然瞒不过这些人。

忽然,帐外冷风吹来。

风落在脖颈上,凉凉的,伸手去摸隐隐有冰爽的水渍。再然后,飘荡的风中,夹杂了指甲片一般大的雪花。

“千岁!”姚广孝笑道,“天助您也!前翻下了几天雪,现在又开始了,大雪天军旅不便。而且鞑子那边,又要冻死无数牛羊,两全其美呀!”

朱棣抬头,看着飘雪的天空没有说话。

另一片军营中,蓝玉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也没有说话。

在北地杀了半辈子的他知道,这和前几日的雪根本不同。前几日不过是下雪,而现在却是暴风雪的征兆。这个天,打不了仗,风雪会让人眼睛都睁不开,寸步难行。

暴风雪就像是沿海的台风,呼啸着席卷并且吞噬一切。

另一座军帐里,傅友德也阴沉着脸,看着突然飘零的风雪。

暴风雪一来,平安的骑兵就危险了。若是不能在暴风雪之前找到可以驻地,再强大的兵马也抵不住暴风雪的肆虐。

“找到平保儿!”傅友德轻声对边上的亲卫说道,“让他先歇歇吧,有事也要等暴风雪停了再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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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粮食,还能吃十五天左右。”

“水,不缺,满山都是雪!”

“牲口草料和豆饼之类的,得省着点了!”

“还有就是缺柴火!今日兄弟们走出去很远,都没找到什么柴。”

苍老破败的柳根堡中,李老歪蹲在火堆旁,对着一边全身都蜷缩在裘皮里,恨不得扎在火堆里还嫌冷的李景隆报账。

大雪突然而至,这就意味着明军的后勤线要暂停供应。不停也没办法,这样的天在旷野中赶路,和找死没什么区别。

后者,裹着厚厚的裘皮,浑身跟寒风中的鹌鹑一样抖动。

“咯咯咯咯咯!”细细听听,能听到他牙齿上下敲打的声音。

堡外,寒风呼啸,大片的雪花跟棉花絮似的落下,没一会视线中就全变成了雪白。光是白还不算,那几乎能把人卷走的狂风才最要命,别说军中柴火不够,就算柴火够,这种天气下也点不燃。

“日他娘,这什么天?”

“冷阿!冷阿!”

“头,还他娘的有柴火没有,点几堆,让弟兄们暖暖手阿,爪子都冻掉拉!”

“日他娘的,当官的躲着烤火,咱们兄弟连口热乎水都没有!”

靠着半塌的墙根,李景隆能听清寒风中,士卒们的抱怨声。

火光,照亮了他削瘦的,满是胡渣的脸。

“柴火不够用是大事,做饭烧水取暖都要火!”李景隆把手从裘皮中掏出来,贪婪的在飘动的火苗上烤着,“既然外边找不着了,就要省着点。从今日开始,柴炭都要仔细留着用,即便是我,也不能随意支取烤火!”

说到此处,他目光斜斜的看着其他众将,“你们呢?”

旁人赶紧道,“全凭镇台做主!”

“不是凭我做主,而是在艰难的时候,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