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卫南镇抚司。

相比于凶名昭著臭名远扬的北镇抚司,南镇抚司就像是寻常的衙门,普普通通。这儿的锦衣卫看着都比北镇抚司的顺眼,因为在这能看看到人脸上带着笑。

而且因为南镇抚司的头子郭官僧喜欢花花草草,这大冬天的,房间里居然有盛开的水仙,傲人的梅花,还有松竹和君子兰。

当然,这也只局限在郭官僧的公事房中。

黄子澄齐泰,虽没有带任何刑具,却也惶恐的坐在一角。

门外,就站着两个锦衣卫,但他们却不敢大声说话,而是彼此用眼神无神的交流。

屋子里很是沉默,花香檀香萦绕。

但沉默,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
黄子澄蹭的站起来,怒不可遏,“大明朝不以言罪人,臣子们哭诉于午门之外,也是皇上一意孤行不听劝诫所至。就因为臣子们跪了,现在皇上就要处置我等吗?”

说着,冷冷的看向门外,“如此,跟当初太祖皇帝时,大兴诏狱有何如别?我等忠良落于如此地步,皇上如何面对天下?”

就这时,外边陡然传来脚步。

何广义在前,郭官僧在后,还有几个锦衣卫,迈着八字步从外进来。

“谁让你们拿本官的?可有皇上手谕?”齐泰质问道。

“这不明知故问吗?没万岁爷的命,我们敢吗?”何广义笑笑,随后翘着腿坐下,“稍安勿躁,就是让两位过来说话的!”

“说什么?”黄子澄怒问。

郭官僧瞥了他们两眼,“两位,都说了稍安勿躁,何必这么暴躁呢?”

“你们把本官抓来”

“是请来!”

“强词夺理,就是抓!既然抓来了,那本官到底犯了何事?”

“丁显和郑同还有林安那边都交代了!”何广义一句话,屋里顿时寂静无声。

因他所说这三人,就是这次跪门事件的倡议者。

正是他们三人,我等清流往日逆来顺受以至于今日皇帝行差踏错。诸君与我等行雷霆之势,以正皇上视听。

“两位,对他们,我们可没这么客气!”郭官僧补充一句。

“你们”黄子澄双臂发颤,“本官要见皇上!”

“皇上不见你们!”

“那把本官放在此处意欲何为?”

“跟你说话呀!”

“那你说呀?”

屋内,陷入僵持。

“皇上只让抓,没说让我们说!该跟你们说的时候,会有人来说!”何广义跟说绕口令似的。

“哼!”齐泰冷笑道,“说话在哪儿都能说,为何偏来你镇抚司?”

郭官僧眯着眼,冷冷道,“你还不明白?皇上能让你来南镇抚司,也能让你去北镇抚司!”

瞬间,黄齐二人顿时手脚冰凉。

而后,是深深的颓丧。

一直以来,他们都期盼着这位皇帝,不能走太祖高皇帝的老路。可是现在看来,在对待臣子上,这位小皇帝,比老皇帝还要决然。

无力之感遍布全身,两人失魂落魄的坐下,双手掩面。

“也不必如此!”何广义起身笑道,“就是说说话,也没对你们怎么着这个就是说说话!”

这哪里是说话,就是皇帝的警告!

更是皇帝摆明了告诉他们,可以让你们去北镇抚司受罪,但还是给了你们那么一点点体面!

“两位吃早饭了吗?”何广义也不知说什么了,这两人他也还真不敢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下说更多的。

毕竟,人家给皇上讲过学呀!

毕竟,人家是三品大员呀!

“吃点早饭?”何广义又问。

话音落下,咕噜一声,却是何广义自己的肚皮响了。

“何指挥自去,我等吃不下!”齐泰一脸青灰,开口道。

他的意思,本是说想让何广义等人出去,他俩在这清净清净。

岂料下一秒一个锦衣卫竟然端着两笼包子,拎着一小桶豆腐脑进来。

“你们不吃,我等就不客气了!”

何广义说了一声之后,旁若无人的拿起包子。

而后,屋子里瞬间弥漫起咀嚼之声。

还有包子馅,猪肉大葱的味儿!

“吧唧!”忽然,有人吧唧嘴。

而且越来越响亮,一下比一下声大。这声音让人心烦意乱,每一声好似都始终萦绕在心头,挥之不去。

何广义郭官僧愤怒的扭头,千户贺平安的嘴角亮晶晶的,浑然不觉继续大口吧唧。

“你他娘的喂猪呢?”何广义骂道。

“吧唧,吧唧!”贺平安道,“饿了!”

“饿了也不能吧唧嘴呀!谁教你吃饭吧唧嘴的?”

“卑职打小就吧唧,您不是不知道!”说着,贺平安端起豆腐脑,“呼噜吧唧吧唧!”又看向何广义,“都堂,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