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氤腿有些发软,扶了一下门把手才站稳,杨妈闻声回头,在看到杨氤的一瞬间,所有的怒火如有实质般冲向杨氤。

“回来的好啊。”杨妈举起本子问道:“这是什么?你告诉我杨氤,这是什么?”

杨氤张张嘴,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,他扑向杨妈,试图夺下那个本子。

杨妈用力撕了几下,碎片散落一地,而跟着碎片落下的,还有杨氤的心。

“你凭什么撕了它?”杨氤双眼通红,攥成拳的手发着抖:“这是我的东西,你有什么资格撕了他!”

杨妈微怔,除去那年报大学,杨氤和她吵过架外,杨氤没有再和杨妈吵过。

而现在,杨氤竟然因为一个本子对她大吼大叫,本子里的内容还是那般不堪入目的东西。

杨妈扬手一巴掌打过去,杨氤硬生生受了这一下,嘴里的软肉磕到牙齿破了皮,满嘴都是铁锈味。

“你问我凭什么?”杨妈指着杨氤骂道:“我是你妈,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,你有什么底气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?”

“凭你上了青利大学,还是艺考第一啊。”

“如果没有我,你能有现在的荣耀?”

“杨氤,你醒醒吧。”杨妈冷哼道:“问我凭什么?你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
“可你知道,你说的这一切。”杨氤抬眸,神色恢复了来时的平静:“我一个也不想要。”

荣耀也好,学历也罢。

在杨氤看来,都是枷锁与束缚。他挣不断,也斩不开。

这些东西将伴随他一生,永不得自由。

“什么意思?”杨妈问道。

杨氤自嘲一笑,手放在陪伴了他十四年的钢琴上面。

“我是喜欢钢琴,可也仅仅是爱好。”杨氤顿了顿,把快要流出的眼泪憋回去:“十四年,整整十四年。”

“每天我都要在您的棍棒之下弹到精神崩溃,弹到手指痉挛,弹到肩膀和腰疼的睡不着觉。”

“我喜欢的钢琴不是这个样子。”

他喜欢的是他手指按下琴键时响起的声音,喜欢的是沉浸在钢琴曲中的自由。

绝不是变成这般。

杨妈深吸一口气,脑子有些乱,她不知道杨氤对钢琴的抵触之心有这么大,也不知道她在杨氤眼里竟是这样。

“钢琴的事先不谈。”杨妈指着地上的碎纸问道:“你告诉我,你为什么喜欢男的?”

话题又重回先前,杨氤自知躲不掉,索性破罐子破摔。

“我就是喜欢男生,怎么了?喜欢也有错吗!”杨氤歇斯底里的吼道。

“喜欢没有错,但他和你是同性,这就不行!”杨妈怒道:“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。”

杨氤闻言,突然想起初中时,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把他的头按在厕所的地上,骂他傻逼,变态,死东西

可那又如何,他已经走出那段黑暗的时光。他奔向光明,而在光明的尽头,是顾瞻。

“为什么?”杨氤重复了一遍杨妈的话,说道:“我告诉您为什么。”

“因为是他将我从初中三年,高中半年的黑暗霸凌中救出,他将我拉出深渊,让我活出了我本来的样子。”

“是他,救活了杨氤。”杨氤眼含泪水,每一个字都清楚明白的说出口。

杨妈沉默了许久,自己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霸凌,而她一点都不知道。

“你被霸凌,为什么不同我说?”杨妈问道。

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:“我没有同您说过,是因为我觉得您已经够辛苦的了,我不能再给您增加压力。”

杨氤的示弱,让杨妈好不容易找回的那点母爱立刻消失不见。

“就算是这样,你也不应该喜欢上男的,何况你说你被霸凌,他们为什么打你,不打别人?你要不是惹了事,他们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。”

杨妈的这句话,杨氤记了一辈子,之后每每发病,都会想起这句话。

是啊,他们怎么就找自己麻烦,不找别人呢?

杨氤苦涩的笑了笑,大概是自己天生就是贱种,天生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,活在臭水沟里。

杨氤被杨妈锁在了屋里。

杨妈准备把杨氤送出国,连手机和电话卡都换了新的。

杨妈在看到那个本子上的内容时,就联想起杨氤非要考青利大学的事情,猜想杨氤喜欢的那个叫顾瞻的男生肯定也在青利大学。

既然如此,送杨氤出国,是最快忘记顾瞻的方法。

杨妈这些年攒了很多钱,又因为杨氤学艺术,广交好友,送杨氤出国,虽然很难办,但也并非不能办。

杨氤跪在地上,将碎纸一片一片的捡起来,再小心放到桌子上。

整整两天,杨氤不吃不喝,连睡觉都不足两个小时,还是实在熬不住,趴在桌子上睡的。

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,杨氤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