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明军的追击,北元也有所调整。骑兵断后,其余军队整合在一起,迅速朝长城外退去。

几日之间,与牧马中原仅有一步之遥的北元军,从猎手变成了猎物。十二万大军,几乎是折损了三四成还多。更重要的是,这一仗在精神上给他们带来的打击。

蓝玉,朱棣,傅友德等这些赫赫有名的名字,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对于中原帝国的恐惧。

明军一方,朱棣蓝玉与傅友德汇师。刚一见面,蓝玉这边就被傅友德的老态吓了一跳。

“老哥,你这是?”军帐中,蓝玉看着不断咳嗽,几乎瘦了好几圈,容貌憔悴无力的傅友德,讶然问道,“上回见你,你还好好的?”

傅友德是被亲兵抬入军帐的,随后亲兵退了出去。军帐中,就只有他和蓝玉二人。

“咳!咳!”傅友德捂着嘴,猛烈的咳嗽之后,苦笑两声,“到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岁数了,身子不成了!”说着,看看蓝玉,“你身子挺好?”

不知怎地,蓝玉自己满身病痛毫不在乎,可看到傅友德浑是病态,却心中酸楚。

“我”蓝玉本想说,自己身子也完了,可话到嘴边却咽回去,改口道,“还行吧!凑合活着!”

“啥叫凑合!”傅友德虚弱的笑道,“咱们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,看着身子强健,可五脏六腑早他妈烂了。你呀,也别逞能,觉得哪里不舒坦,赶紧吃药看郎中!”说着,又咳嗽几声,“我呀,就是一开始不当回事,他娘的结果大劲儿了,现在吃啥药都没用!”

他这番话,让蓝玉心中更加酸楚。

也苦笑着开口,“病这玩意呀,防不住!他不来的时候,你让他来他都不来,怎么祸害自己都不来。可他要来的时候,你就算金刚不坏之身,他也要给你钻出几个窟窿!”说着,也叹口气,“人呀,都他妈是命,不信不行!”

“呸!”傅友德笑骂,“你蓝小二也信命?扯蛋!”

“以前不信!”蓝玉随意的笑笑,“但现在,信!”

忽然间,军帐中安静下来。但不是那种让人尴尬的安静,而仿佛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静,两人静静的坐着,面带笑容。

许久之后,傅友德又缓缓开口,“前头打仗呢,你不去看看?”

“追鞑子这事,让小的们去干吧,这等事若是还要咱爷们教,这兵他们也不用带了,回家带孩子去吧!”蓝玉笑道,“再说有燕王在前头坐镇的,出不了乱子!”说着,又是一笑,“这等战功,咱们看不上,可手下的儿郎们却顶稀罕。况且,他们也历练的差不多,盖独当一面了!”

傅友德想想,忽然有些感慨,“江山辈有人才出!”

蓝玉则是自嘲的笑道,“啥辈有人才出呀?是长江后浪推前浪,前浪死在河滩上,曹!”

“哈哈哈!”傅友德大笑,“你蓝玉何时变得这么诙谐?”

“最近!”蓝玉微笑回应,心里补足没说出的其他话,“反正都要死了,与其哭天抢地,愁眉苦脸,还不如乐乐呵呵的!”

“打完这仗,若我还能多活些日子,就跟殿下请辞,卸了高丽驻军的担子!”傅友德又道,“回老家养老去!”

“为啥不在京城养老?”蓝玉诧异的问道。

傅友德看他一眼,“落叶归根阿,死了要埋祖坟!”

“他娘的也怪了!”他继续笑骂,“当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哪儿死哪算,棺材都没指望有一口。如今这把岁数了,脑子里整天想着的,还他娘的就是这些老礼!”

“要么怎么说老了呢!”蓝玉若有所思的说道,“年轻时候不在乎的,不信的,不想的。到老了的岁数,全是事儿,哪样都放不下!”

“你家小子呢?”傅友德喝口茶,继续问。

蓝玉撇嘴,“在老家呢!”说着,顿了顿,“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,以后别走我的路。我在太孙殿下那求了恩典,让他以后去当个油水多的小官吧!”说到此处,又笑笑,“一辈子吃喝玩乐,也挺好!”

傅友德很是诧异,“小二,既然你已起复了,皇太孙早晚会给你个好前程,恢复爵位官职指日可待,你怎么好像?”

“什么国公郡侯的,没啥用处!”蓝玉笑道,“累赘!”说到此处,他岔开话题,不想在这上面纠缠,开口道,“傅老哥,你家傅让在我军中。”

傅友德一笑,“我早就知道了!他奉旨出来历练,算他的福气!”

“你家那小子哪都好,就是让人教得有些太老实了,当兵的人,太老实可不行!”蓝玉开口道,“人太老实就显得笨,笨手笨脚笨嘴笨舌,办啥事都不利索!”

“一路上我可没少损他,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抽他!不过你家那小子,还是有两下子,打帽儿山的时候头功。敢打敢杀,好好摔打几年,定是个带兵的好苗子!”

傅友德默默听着,笑道,“能在你手下,受你的提点,是他的造化!”说着,郑重的看着蓝玉,“若是往后几年,他还能在军中,在你手下效力。劳你多教教他,若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