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素在茂苑时就野心勃勃,她的举动,仔细一深思便能看明白,他却什么都没做。他何来的底气责备齐瑞,对不起视他为己出的姑母。宿卫很快带来了青芜与原来的主持圆净,圆净已经还了俗,自称寡妇,去了齐姓,取了圆净中的圆字,人称圆娘子。她在京城赁了间小铺子卖香烛纸钱。徒儿慧心也还了俗,同样去了齐姓,被称作阿心。她与青芜一起在铺子帮忙,日子过得安宁而平静。三人来到广场上,入目间一片血红,尸横遍地,阿心胆子大些,偷偷四看,青芜双股颤颤,圆娘子伸手扶了她一把。“死人不可怕,有些活人比厉鬼都可恶。”虽然也害怕,到底见多识广,圆娘子低声宽慰道。青芜极力站稳了,嗯了声,随着圆娘子上前见礼。曹尚书道:“当年你们皆在皇寺,青芜更是亲眼目睹了薛氏被雷劈之事,你且如实到来就是。”青芜忙应了,她着实太紧张,说得结结巴巴,声音打颤,说得倒还算清楚。圆娘子跟着道:“我当年是皇寺的主持,薛氏被送进来之后,她的身份高贵,我将自己的禅院让给了薛氏居住。夏天打雷下雨乃常事,当时我已经午歇了,徒儿阿心年幼贪玩,在外面看到了雷劈中禅院,跑来告诉了我。我如何都不相信,这么多年来,从未听说皇寺被雷劈中过。毕竟一来是佛门净地,二来又是皇家的寺庙,有皇家的真龙之气相护,除非是大奸大恶,犯下逆天大罪之人,如何会被雷劈而亡。”她停顿了下,嘲讽地道:“前往皇寺修行的,皆是被称作不详,所谓犯错的皇室宗亲。皇庙能被雷劈,实乃齐氏德行不修!”老成郡王睁着昏花的双眼望着她,再仔细打量一旁的阿心,按住了欲将起身的小成郡王,“别去,你弟弟不缺女儿,她已长大,还好生生的活着,这样就好,这样就好。”小成郡王看着阿心,心道也是。齐氏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浪,她出生在五月恶月,要是允其认祖归宗,带回噩运,他就是齐氏的罪人了。他没再看阿心,搀扶着老成郡王走了上前。

阿心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,她的亲爹是成郡王嫡幼子。在皇寺见多被强行送进来修行之人的凄惨,对成郡王府避之不及。面对走到面前的成郡王父子,只随意瞄了眼,便去瞧别的热闹了。成郡王走上前,在众目睽睽之下,证实了青芜与圆娘子所言为真。“当年先帝得知薛氏之死,盛怒之下,欲废黜太子。太子乃是睿宗亲指,储君之事甚为重大,我与当年的沈士庵一起苦苦相劝,一国储君不可轻易动摇,先帝方留下了太子。薛氏心思歹毒,连老天都看不下去,她如何能当得起一国之母,一国之太后?有如此生母,太子又如何当得起一国之君。如今看来,的确是我老糊涂了,太子不仁不孝,深肖其母,不配为大齐之君,当废黜,另立新君。”成郡王的话音方落,施仲夫突然站起身,振臂高声疾呼。“太后娘娘圣明,雄才伟略,励精图治,深受百姓将士的爱戴,万人景仰。”施仲夫伏身在地,行跪拜天子的稽首大礼:“臣请太后娘娘登基,为帝!”成郡王接下来欲说的话, 被施仲夫抢了去,他愣住,下意识看向依偎在张太妃怀里的恭郡王, 终究化作了长长的嗟叹。孔定僵脱口怒骂:“无耻, 奸佞小人!”他总算是明白过来,施仲夫打着何种心思!真是不要脸, 孔定僵脸色铁青, 恨恨淬了他一口。“真是不要脸啊!”沈相也暗自骂, 他也稽首叩拜:“臣请太后娘娘登基,为帝!”虽说慢了一步,他的声音低沉, 浑厚,在广场上回荡。秦谅不紧不慢,撩起朝服就拜:“臣请太后娘娘登基, 为帝!”他是嫡系亲信,快一步慢一步亦无妨。曹尚书,何三贵等文武官员,紧随其后,稽首大拜。孔定僵脸色泛白, 随着重臣稽首下去。“臣请太后娘娘登基,为帝!”余音不绝,回荡在广场上空。凉风习习,吹散了血腥气。齐瑞的手, 啪嗒一下垂在地上,了无声息。殷知晦坐在那里, 望着天际西斜的太阳,神情不悲不喜。他抬起手, 拂下齐瑞圆睁的双目。“都结束了。你走吧,不怪你。”殷知晦也不知道,自己可有发出声音,他说道。文素素抬手示意大家安静,声音清晰而果决:“可!”众人愣住,为了以示谦虚,文素素当三辞三让才是。事已至此,再谦虚就是浪费功夫,文素素傲然道:“除去朕,还有谁敢,有本事,能收拾这个烂摊子呢?”施仲夫难掩激动,大声应是,“圣上文韬武略,方能执掌天下!”众人朝施仲夫看去,脸色各种精彩。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,溜须拍马的无耻之徒!不耻归不耻,却无人敢出言反对。反对之人,都被文素素杀得差不多了,尸首尚堆在眼前。且她确实有睥睨天下的本事,革新需要铁血手腕,睿宗做不到,先帝与废帝更做不到。废帝?有人总算想起了齐瑞,抬眼看向御座。殷知晦守在那里,神色木然,齐瑞倒在血中,了无生息。殷知晦既是政事堂的相爷之首,更与先帝情同手足。先帝托孤于他,如今帝位皇权旁落,他的态度不明。说不定,政事堂的相位,会再缺一人。文素素道:“今朝真是过了个热闹的节,众卿也累了,且先回府歇着。日后的朝政,就劳烦众卿要全力以赴了。”虽说空出来的差使令人心动,历经生死,总算能须全须尾活着回府,众人都忙应旨告退。文素素对秦谅道:“收拾一下吧,尸首交还他们的家人,允其安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