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低着头答道:“桓。”

奴隶有名无姓,桓便是他的名字。

“郡主似乎对你有几分兴趣,你以后就跟着服侍郡主。”苏妙仪对侍女道,“将桓的身契送到高襄王府,等郡主酒醒了再告诉她。”

“主人,其余奴隶如何处置?”

苏妙仪随意地瞟了一眼,说道:“发卖给姚家吧,他家前阵子做了一批人牲,如今正缺着呢。”

这时高襄王派了人来接姜洄回去,见姜洄攥着桓的衣衫不放,苏妙仪便让桓清理了衣衫,抱着姜洄上了马车。

姜洄的意识似在一片云雾中浮沉,不时有惊雷闪电掠过,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,努力想睁开眼,眼皮却有千钧重。

苏妙仪,桓……

高襄王……

郡主……

那些话,那些景像碎片一样缓缓拼凑起来,似乎在告诉她一件事。

——她回到了过去。

她是死了,还是在做梦?

若她化成了蝴蝶,那蝴蝶又去哪了?

“姜洄!”

祁桓脸色苍白,双手紧紧抱着姜洄瘫软的身体。他抬手点了她身上的穴位,止住狂涌的鲜血。

“大人!”门外传来一声担忧的询问。

他是鉴妖司之人,听命于祁桓,不能进入王府,却在王府之外守候,方才主屋荡起一阵异样的波动,他们才潜入查看。

祁桓咽下喉头的腥甜,冷声道:“进来。”

房门被推开,看到屋内的狼藉惨况,那人愣了一下。

“景昭,把这些人严加看管,不可走漏任何风声。”祁桓冷静下了命令。

景昭低头称是。

祁桓挥了一掌,放下帘幔,阻绝了景昭的视线。

他的眼睛不敢看向床边,空气中弥漫中浓烈的血腥味,不知道高襄王姬此刻是生是死。他匆匆抬走了不知死活的七个人,关上了房门,一颗心兀自惴惴不安。

祁桓将姜洄轻轻放在柔软的寝榻上,她的脸上血色尽失,心跳虽然微弱但气息仍在。

姜洄伤在心口,她用匕首刺穿自己心口,下手之时十分果决,但心脏有胸骨保护,寻常人想要刺穿心脏也并不容易,因此这伤看着十分恐怖,却也并不致命。

祁桓掀开她的衣领,自袖中取出药粉洒在狰狞的伤口之上。药粉如细雪一般,很快便融于血水之中,这时血肉间便有一丝异动。

祁桓目光一凝,两指迅疾如雷,将那异物从血肉中挑出,掷向墙角。

他的力量非同小可,这一下便将那蛊虫彻底碾为血水。

吸食精魂与性命的摄魂蛊离体,姜洄便算救回了半条命。

祁桓抬手,将灵气聚于掌心,轻轻覆在伤口之上,以自身灵气为她生肌养气。

红绸曳地,烛光昏微,祁桓侧坐于床畔,终于在力竭之前见伤口缓慢愈合,姜洄的气息逐渐凝实。

他暗自松了口气,撕开柔软的寝衣,用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。

鬓发垂落,扫过姜洄的脸颊与眉睫,她微微蹙眉,鼻息也有一丝凌乱,抿着唇发出低低的轻哼。

祁桓抬起头看向她,只见她轻扇睫羽,缓缓睁开了眼。

黑漆漆的一双眼,却像笼罩在雾里一般,柔软又迷惘。

姜洄眨了下眼,咕哝了一声:“疼……”

她记得自己是在和苏妙仪喝酒,她说那酒是术士所酿,后劲极大,她却不信,喝了几壶,便觉得头越来越沉……

后来……妙仪说让她挑几个奴隶……

姜洄眯着眼看眼前这个男人。

对了,就是这个奴隶。

她是觉得他生得颇为清俊,所以多看了几眼,难道这便被妙仪看穿了心思吗?

她竟将这奴隶送到她床上来了?

这也是玉京贵族的“礼仪”?

姜洄觉得心口钝钝的痛,又有些凉飕飕的,自己抬手摸了一下,才发现衣服都被解开了。

“你……你脱我衣服?”姜洄怔了怔。

祁桓也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姜洄醒来最先关注的是自己的衣服。

他察觉到姜洄有些异样,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同,还没等他想明白,便被一双微凉的手抚上脸庞,猝不及防地被拉向她,唇上擦过柔软的触感。

乌黑发亮的眼眸映着祁桓错愕的俊脸,两人鼻尖相抵,鼻息纠缠。

姜洄笨拙地亲了亲他的薄唇,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唇瓣——是她喜欢的气息。

祁桓瞳孔一缩,攥住身下的被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