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已经来临,居然有一两分凉意。

「婚期恐怕又要延迟了。」

「那么,改明年吧。」

「好主意。」

「起码要等父母离了婚再说。」

好像顺理成章,其实十分可笑,儿子不方便在父母离婚之前结婚。

伞仍然是那把伞,感觉却已完全不同。

雨下得极急,倘若是碧绿的大草地,或是雪青的石子路,迎着雨走路是一种享受。

可是这是都会里一条拥挤骯脏的街道,愤怒烦躁的路人几乎没用伞打起架来,你推我撞,屋檐上的水又似麵筋那样落下。

承欢嘆口气,「我们分头办事吧。」

辛家亮没有异议。

待过了马路,承欢忽然惆怅,转过头去,看到辛家亮的背影就要消失在人群中。

她突然极度不舍得,追上去,「家亮家亮,」手搭在他肩膀上。

辛家亮转过头来,那原来是个陌生人,见承欢是年轻美貌女子,也不生气,只笑笑道:「小姐你认错人了。

承欢再在人群中找辛家亮,他已消失无踪。

她颓然回家。

接着的日子,麦承欢忙得不可开交,在承早的鼎力帮忙下,姐弟二人把祖母的事办得十分体面。

牧师来看过,抱怨说:「花圈不够多。」

承欢立刻发动同事参予,又亲自打电话给张老闆报告消息,亦毫不避嫌,托毛咏欣想办法。

结果三四小时内陆续送到,摆满一堂。

承早悄悄说:「好似不大符合环保原则。」

承欢瞪他一眼,「嘘。」

到最后,麦太太都没有出来。

承欢也不勉强她。

麦来添想劝:「太太,你——」

他妻子立刻截住他:「我不认识这个人,此人也从来不认识我。」

承欢觉得真痛快,做旧式妇女好处说不尽,可以这样放肆,全然无须讲风度涵养,只要丈夫怕她,即可快意恩仇,恣意而行。

麦太太加一句:「我自己都快要等人来瞻仰遗容。」

出来做事的新女性能够这样胡作妄为吗?

这个小小的家虽然简陋浅窄,可是麦刘氏却是女皇,这里由她发号施令,不服从者即系异己分子,大力剷除,不遗余力。

她最终没有出现。

承早说:「姐,如今你这样有钱,可否供我到外国读管理科硕士?」

「你才刚开始进修学士学位,言之过早。」

「先答应我。」

「我干吗在你身上投资,最笨是对兄弟好,弟妇没有一个好嘴脸,大嫂虽然不好相处,到底年纪大,还有顾忌,弟妇是人类中最难侍候的一种人。」

「太不公平了,你我都还不知道她是谁。」

「我会考虑。」

承早说:「真奇怪,人一有钱就吝啬。」

「咄,无钱又吝啬些什么。」

电梯上遇见邻居陶太太戚太太,都问:「承欢,快搬出去了吧?」

承欢赔笑不已。

「人家是富户了,这里是廉租屋,大把穷人轮不到苦。」

「陶太太,你也是有楼收租之人,你几时搬?」

电梯门一打开,承欢立刻急急走出。

两位太太看着她的背影。

「麦承欢婚事取消了。」

「为何这般反覆?」

「好像对方家长嫌麦来添职业不光彩。」

「啊。」

什么谣言都有人愿意相信。

承欢独自站在走廊上,是,立刻要搬走了,有无恋恋之意?一点都没有。

自幼住在这大杂院般的地方,嘈吵不堪,每一位主妇都是街坊组长,不厌其烦地扰人兼自扰。

承欢愿意搬到新地头去,陌生的环境,邻居老死不相往来。

即使半夜听到有人尖声叫救命,也大可戴上耳塞继续照睡可也。

她兴奋地握着拳头,愿望马上可以实现了。

承欢看到母亲靠在门口与管理员打探:「丙座将有什么人搬进来?」

承欢觉得难为情,把母亲唤入室内。

「不要去管别人的事。」

「咄,我问问而已。」』

承欢忽然恼怒,「妈,一直教了你那么多年,你总是不明白,不要讲是非,不要理闲事!」

麦太太一怔,「你这是什么意思?」

「并非每个主妇都得东家长西家短那样过日子,甄太太与贾太太就十分斯文。」

麦太太笑,「你赶快搬走吧,这个家配不起你。」

承欢见她笑,立刻噤声,不再言语。

承欢最怕母亲对牢她笑。

电话铃帮她打开僵局。

对方是辛家丽,开口便说:「闷死人了,要不要出来聊天?」

正中承欢下怀,「什么地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