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确实一心为民,沈仙君你也是生于前朝末年时期,想来也知道一位昏庸无能的皇帝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危害与灾难,”张青渐无奈地看着沈扶玉,“既然如此,就不如让一位良君一直统治下去了。”

张青渐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,沈扶玉给他露了一个并非真心的笑容:“生死有命,强行续命,恐怕只会适得其反。”

张青渐听到他的这些话,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,神情怔怔。透过门窗落进来的阳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,因反噬而苍老病弱的面容也隐约有了几分垂暮感。

“总之……”良久,张青渐才缓缓开口,“明晚云锦书和荀广钧定会发动暴乱。”

沈扶玉眸光微动:“你如何确信?”

张青渐叹了口气,看向窗外,声音缓慢而轻:“因为……明日是云锦行的忌日啊。”

九州同·七

自昏暗逼仄的阶梯往下,便进入了阴冷潮湿的御牢。火把上的火舌跳跃在冰冷的墙壁上,拽动着人影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。这儿原本是扣押朝廷重犯的,眼下却成了关押他人的地方。

沈扶玉一行人跟着张青渐和茅隐一路来到了最里面,方才他们在张青渐的宫中说完话,张青渐便带他们来到了这里。

茅隐解开面前层层的阵法,牢中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,沈扶玉瞳孔微缩,忍不住站直了身体。

每个牢房中各关押着一名百姓,男女老少皆有,被又冷又粗的铁链绑在木桩上,看见人来,他们泛红失焦的眼睛动了动,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来。

好似僵尸,却是实打实的活人,一切都和昨夜的活尸一模一样。

危楼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片刻,看向张青渐:“这就是京城里互相残杀的百姓?”

张青渐应了一声:“正是。”

“沈仙君昨夜应该也见过了,”张青渐道,“昨夜官衙关押活尸的牢狱,牢门不知怎得被老鼠啃食坏了一些,又逢一名修士修炼出了岔子,便跑出去了些。”
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实在……过于不幸。”

沈千水:“……”

她悄悄看了眼沈扶玉,哥哥都没说话,就不是她的错啦!

沈扶玉摩挲了一下指尖,看向旁边的草乌,走了过去,两人掌心相对,登时出现了一个法阵。

危楼:“?”

沈扶玉无视掉危楼震惊质问的眼神,问道:“师弟,他们身上可有毒素?”

草乌自法阵中回答道:“没有。他们给我的感觉……有点像王镇的毒人。可是却没有毒,实在奇怪。”

沈扶玉微愣,应了一句“知道了”便撤回了法阵。荀广钧没有修练,能造成这般影响,想来就是那个灵器的功劳。既然能和王镇的毒尸有几分相似,八九不离十,就是绛月剑的碎片了。

沈扶玉看向温沨予,问道:“沨予,你能找到锦书吗?”

温沨予迟疑了一下:“我……姑且一试。”云锦书的阵法确实很厉害,若他刻意隐藏,即便是温沨予也很难找到他。

沈扶玉又看了眼锁在牢里的百姓们,方才和张青渐一并走了出去。

张青渐看向沈扶玉,他命人为他们准备好了住处,端的是一派彬彬有礼:“各位仙师若是能助厉朝安稳度过此灾,我等自然会将雪烟姑娘完好无损地送还于各位,并亲自登门道歉。”

沈扶玉只勾了勾唇,没说什么。

张青渐一拱手,带着自己的徒弟们蹒跚着离开了。

“这……”池程余挠了挠头,“我们真的要去逮七师弟吗?”

沈扶玉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
池程余失落地抱着剑蹲在地上,他平日里经常和云锦书出任务,两人一个烦练剑,一个烦背书,特别谈得来。怎么突然就这样了?

温沨予见四周没了张青渐的小道童,便展开了卷轴,在上面卜算云锦书的位置,一连试了好几次,都以失败而告终。

危楼看着温沨予屡屡失败的模样,难免惊奇:“那书呆子还这么强的吗?”

“他虽常常抱怨读书,”沈扶玉微微拧了下眉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“一点功课倒是从未落下过。实力自然不容小觑。”

凤凰对危楼的发言嗤之以鼻:“他怎么说也是清霄派的内门弟子。”

危楼看见凤凰就烦,白了他一眼,托着腮看向沈扶玉,眉眼弯弯:“心尖儿,要不要本尊帮你?”

沈扶玉:“……”

他攥了攥拳,强行把心底升起的羞耻与怒火压下去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他平静了下来,他的师弟师妹们倒是投来了好奇揶揄的目光,沈扶玉的火气一瞬间又上来了,他咬牙切齿道:“大家先休息吧,明晚看看情况再说。”

沈扶玉说完这句话,一甩袖,径直回了屋里。

凤凰眯了眯眼,看向危楼:“孤看你真是大了狗胆了。”

危楼抬了抬下巴,压根不把凤凰放在眼里。他一统魔疆的时候,这死鸟还不知道从哪儿挨揍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