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意滚滚而来,顷刻将这冰冻之地的寒意驱散。

姬翊“哇”地一声险些哭出来:“我就知道!我爹还是疼我的!呜呜……梁枋你醒一醒,天降炭盆!”

殷重山将炭盆放下,偷偷窥着楚召淮的神色。

楚召淮没什么反应,从袖中拿出一根针在梁枋身上轻飘飘一扎,本来都要睡过去的梁枋猛地醒了。

“我爹好像扇了我一巴掌……”

姬翊烤着火哆哆嗦嗦地说:“你爹好像还没死吧,听着你架势怎么好像仙去八百年了?”

梁枋奄奄一息:“都一样,反正见不着。”

楚召淮收了针,坐在那烤火,看殷重山还杵在那,他疑惑道:“殷统领要进来坐吗?”

殷统领隻好颔首退下。

很快,车队缓缓朝着护国寺继续而行。

姬翊和梁枋终于缓了回来,楚召淮心不在焉盯着炭盆,羽睫微颤,清亮的眼眸倒映璀璨炭火,像是破碎的火星。

姬翊暗暗瞧着,没忍住清了清嗓子,问:“你……心情不好?”

楚召淮摇头:“没有。”

他只是在想要如何才能离开璟王府。

姬翊咳了声,将一碟蜜饯递过去:“护国寺是大寺,据说灵验无比,你最近可有什么愿要发吗?”

楚召淮面无表情地想:咒你爹死算不算。

“你别不信。”姬翊吃着蜜饯和他举例,“前几年大公主得了疯症,神智疯癫见人就砍,护国寺的高僧做了场法事后,没多久就恢復如初——我昨日和人抢头柱香,听说出价最高的就是公主府上的,这才没继续抢。”

梁枋恹恹靠在那,勉强递了杯热茶给楚召淮,气若游丝道:“确定不是银子不够?”

姬翊:“……”

楚召淮被姬翊的神情逗笑了:“护国寺的头炷香为何要出价?”

“难求呗。”姬翊被他笑得脸一红,蹭了蹭鼻子,“天下第一古刹,第一炷香自然功德最大,那住持忒会做生意,说什么价高者得,拿银钱为菩萨塑金身,京城权贵为这一炷香都强破了头,去年我记得是十……十七还是十八?反正没超过二十万。”

楚召淮:“咳咳!”

楚召淮直接被一口茶呛到,咳了好几声才稳住,不可置信道:“多多多少?”

“小心点别呛着。”姬翊奇怪道,“二十万两啊,对我爹来说也没多少钱。”

楚召淮沉默良久,保持微笑,语调古井无波地说:“太好了,是二十万两呀,我还以为是二十万零一两呢,还好还好。”

姬翊和梁枋对视,迟疑道:“他是在阴阳怪气是吧?”

梁枋诧异:“世子竟听出来了?”

姬翊:“……”

“我和你们拚了!”的咆哮声从后车一路飘到前面,还夹杂着楚召淮没忍住的笑声,殷重山如芒在背,莫名觉得尴尬。

方才和王爷一路同行,王妃沉默,王妃疏离,王妃避王爷如蛇蝎,气氛比车外还冷。

现在可倒好,一到后车乐得笑音都飘过来了。

殷重山不敢说话,专心致志地驾车。

周患巡视一圈,见没有其他刺客也放下心来,策马和殷重山并排:“王爷好神通,哄王妃手到擒来,我才离开多久,这都欢天喜地地笑了。”

殷重山:“……”

殷重山匪夷所思。

这厮到底是哪来的神通,为何这些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拍在马蹄子上。

殷重山唯恐王爷真动怒,直接将马鞭甩在周患的马上:“驾!继续巡视去。”

周患:“哎哎哎——”

哎哎着被马驮着跑了。

姬恂往往不会和脑子一根筋的周患计较,马车内隻传来六出的呼噜声。

殷重山大气都不敢出,胆战心惊地继续驾车。

此后行程并没有刺客行刺,一路平安顺利到了护国寺山脚下,众人下车换轿子,又行了片刻才终于赶在戌时前进了护国寺。

护国寺是天下第一古刹,屹立古老苍山之上八百余年。

昨夜落了一夜的雪,银装素裹寺庙巍峨,清冽的雪和香烛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,宁静平和。

楚召淮弯腰从轿中出来,仰头瞧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古刹。

古树参天直入云端,雪拥簇昏暗中的飞檐,金铃清脆惊飞落鸟,禅意弥漫各个角落。

咚,咚。

钟声悠悠扬扬响起。

楚召淮呼出一口雪白的雾气。

他来时还觉得花二十万两隻为烧一炷香的是人傻钱多的败家子,如今置身古刹,似乎理解为何会有人为抢护国寺的头炷香而一掷千金。

此地让人觉得的确会有神灵居住。

正惊叹着护国寺的壮观,轮椅骨碌碌的声音传来。

一听就是败家子的架势。

楚召淮立刻不笑了,垂着眼退到一旁。

只是轮椅刚行至他面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