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几点了?”卢诗臣手臂撑着浴缸边缘,坐起来一些,问道。“好像三点钟了。”李松茗身上很随意地敞开穿着已经皱巴巴的衬衫,挽着袖子还在继续放水。“幸好明天不上班啊,”卢诗臣看着李松茗敞开的衬衫出露出的腹肌,按着自己酸痛的腰嘀咕道,“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。”李松茗的脸微微发热。浴缸的热水放满之后,李松茗关掉了水龙头,将已经打湿的衬衫袖子往上继续挽了挽。“卢老师……”李松茗正要问卢诗臣要不要拿帕子沐浴露之类的用品的时候,被卢诗臣一把拽住了手臂,李松茗没有防备,差点一个踉跄栽进了浴缸里。撑着浴缸边缘,腿半跪在瓷砖地面上才勉强稳住。刚稳住身形,李松茗就听见卢诗臣问:“之前都没有注意到……你手臂上的疤痕怎么还是这么明显?”卢诗臣将他的手臂抓到眼前,微微皱着眉看着。李松茗低下头,看见自己手臂上那条泛着红的、蜿蜒的痕迹——那是之前帮卢诗臣挡的那一刀受的伤,虽然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,结的痂也已经脱落,但是还留下了一条微微凸起来的疤痕,像是一条小蛇似的,缠绕在李松茗的手上。“皮肤科开的这个药不行啊,”卢诗臣的语气有点不满,“我得去找张主任说说理去。”“不怪张主任,其实是我老忘记搽药。”李松茗想起来被他放进橱柜深处的、卢诗臣去皮肤科给他开的据说疗效很好的去疤药——实际上,他放进去后从未打开那个橱柜,那个药他一次也没有用过。——也不想用。尽管或许卢诗臣当初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挡那一刀,但是对于并未看见卢诗臣与自己的任何未来的李松茗来说,这条疤痕是他和卢诗臣之间的痕迹,甚至也许是他一生之中和卢诗臣之间最深刻的关联了,他不想要这关联消失掉。因此他从来没有搽药,这条疤痕自然也不可能会有所缓解。“我不还在微信上提醒你么……这也能忘,这么大一条疤留着多不好看。”卢诗臣的神情略有些严肃,仿佛此刻卢诗臣方式不是身在浴室里,而是坐在诊疗室里,面对的也不是李松茗,而是某个不遵医嘱的病人。“就是一条疤而已,这也没什么……”李松茗辩解。“这还没什么,”卢诗臣横了他一眼,“这样子恐怕一般的方法都去不掉了。”

“现在还有流行纹疤痕样式的文身呢,我这还是天然的呢,还省事儿了。”“净会胡说八道……改天我还是在皮肤科给你约个手术吧,这种程度涂药应该没什么用了……”卢诗臣的指腹在李松茗的那道疤痕上蹭了蹭,他问道,“还疼么?”这个阶段的疤痕当然早已经不疼了,但是李松茗感受着卢诗臣抚摸在自己的疤痕上的手指,看着卢诗臣微微蹙起的眉,说道:“……疼。”卢诗臣的眉头更加皱了一些,他难得地在李松茗面前失却游刃有余的样子,显露出来一些担忧和焦虑:“按理来说不应该疼了的,怎么会——”“卢老师要是……”李松茗说,“亲一亲,大概就不疼了。”李松茗这话说完卢诗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,李松茗自己话音刚落便立刻红了耳朵,再红到了脸上,再红到了脖子,整个人仿佛一只煮熟的虾。卢诗臣意识到李松茗是在逗他,倒也没有生气,反而微微一笑,说道:“是吗?倒是很新鲜的疗法呢……”他抚摸在李松茗疤痕上的手指略微加重了一点力道,指腹上的茧子碾磨在疤痕新生的皮肉上,触感极其鲜明。然后他将李松茗的手臂拉到了唇边,先是如同给小孩吹痛痛一样吹了口气,温热的气流吹拂在李松茗的手臂上,李松茗的手臂情不自禁地颤了颤。然后卢诗臣的双唇靠近,湿润的双唇在李松茗的手臂上游移着,舌尖一点一点舔过那道疤痕,极具暧昧与引诱。李松茗的喘息急促起来,他的喉结滚动着,手臂僵硬,脊背僵直,卢诗臣湿润而温热的双唇和舌尖在李松茗的手臂上留下延绵不断、无法散绝的热意,从手臂蔓延到身体深处。那条疤痕仿佛是冬眠的蛇要苏醒了一般,在李松茗的皮肤上游动着,游进李松茗的血液里,游进李松茗的心脏,游进李松茗的骨骼里,游走在李松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。“还疼么?”卢诗臣带着茧的指腹再一次抚摸着李松茗的疤痕,轻笑着问道。李松茗的声音哑得像是窗外的深夜的风一般:“手臂不疼了。”他将自己的手臂从卢诗臣的手中抽出来,反手将卢诗臣的手抓着,一边引着卢诗臣的手从自己小腹往下,再往下,一边躬身去吻卢诗臣的唇,浴缸里放得太满的水不断地溢出,就如同此刻无法收敛的一室躁动。李松茗以一种略有些委屈和撒娇的语气,说道:“但是有别的地方疼……卢老师……再帮我缓一缓疼吧。” 是他的尽管在进浴室之前他们已经折腾了很长的时间,但是火燃起来了之后根本无法扑灭,只会以燎原的势态铺天盖地地燃烧着,烧毁所有的理智和冷静。在一浴室氤氲的水气和起伏的水声中,他们开始新一轮的亲吻、拥抱、交缠。于是,这个澡洗得非常的漫长,漫长到两人都已经忘却了时间地点,所见所感,只有彼此缠绵的喘息声和交融的体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