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可是掌管天下的帝王,连陆道莲都得听他的。

他说宝嫣只能做太子良娣,她就只能做太子良娣,都不用发话与太子商量,就能自行做主决定。

宝嫣等着陆道莲回应,他怎么想?

下一刻,陆道莲眼神平静,淡淡道:“你不能留在长乐宫了,苏氏女。”

宫人进进出出,为宝嫣收拾行囊物品。

她好多东西都不是从苏家带过来的,而是她来,长乐宫一早就为她准备上的。

如今她不能再长乐宫住了,听从陆道莲的吩咐,宫人准备将这些华贵的东西,随着宝嫣,一并送到宫外去。

忙碌的一幕被宝嫣看在眼里,小观立在她身侧,同样面带忧愁、欲言又止。

陆道莲在殿外,朝庆峰交代好要注意的事宜,余光瞥见宝嫣膝盖处,无法安放的双手,手指与帕子纠结地缠在一起,冷峻的墨眉轻拧,“去办吧。”

下属走开。

陆道莲在原地不动,直到宝嫣陡然望过来,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,好似泛着水光,唇的弧度微微下垮,鼻头微红。

是受了百般委屈的模样,不怕风雪侵扰的高大身影,却因这一小小的插曲,双脚自发地向前迈了一步。

小观为他们让出空间。

如同生分般,宝嫣不往陆道莲那投去一眼。

“既然要赶我走,当初又何必把我留在这?”柔软的话语声里隐隐能听出她对他的怨气。

侧脸僵硬,梗着脖子。

伤心难过的宝嫣,是他熟悉的样子。

陆道莲上前把手搭在那显得单薄的削肩上,想将人转过来面对他,宝嫣不肯,最终还是他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,半蹲下身,屈尊降贵地让宝嫣看看他,才勉强得到一二分的注目。

“谁说是赶你走了。”

知她心里不好受,陆道莲语调半露强硬,一半温柔:“你永远是长乐宫的主子,不仅是长乐宫,将来还是整个天下的……”

他话语未尽,宝嫣却听懂了。

“我本是想,趁他未醒,借着机会,尽快册立你为太子妃。”

晏子渊说得不错,汉幽帝那样专-制的人,是不许事情脱离他掌控的。

即使脱离了,作为领头的,也要被他牢牢牵制住。

一个太子妃之位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
但是作为敲打陆道莲,彰显帝王权威的手段,还是能使用的。

“他却用你来算计我,说那些不好听的话让你听。”

对宝嫣,陆道莲凝神细想,还是决定对她无所保留,“今日他下令让你做太子良娣,明日还是会用其他法子折辱你。我岂会眼睁睁看你丢失体面?”

宝嫣心弦绷紧。

陆道莲搭在她肩上的手也在收紧,语气略微凝重,也有隐忍和克制:“与其叫他下令让你从长乐宫搬出去,还不如我先送你离开此地。”

宝嫣惊讶,还会这么下令?

就像有所预料般,屋外来了一批人,庆峰将为首的宫人总管拦下,“做什么来的?”

“奉陛下之令,帮苏女郎迁至其他殿宇,长乐宫只有待太子妃入主,方能准许良娣留宿。”

总管声气尖,知晓领了份不好干的活,又遇上这样威风凛凛的大汉挡路,扯着嗓子将汉幽帝的话,向着殿里头又禀告了一遍。

宝嫣和陆道莲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。

如今她也不在怀疑陆道莲的话,他的确是在为她细心打算,“我想你也不会屈居人下。”

“偏殿更不会叫你去住。”离开陆道莲身边,还不如将她送回苏家去,至少有苏家人照顾她,宝嫣安危还能有所保障。

陆道莲一字一句:“我若负你,天打雷劈。”

宝嫣对上他专注深邃的目光,里头流淌的深情宛若一泓湖水,里头只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,“下回再见你,我要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。”

分离在即。

宝嫣心间酸涩,不仅是不舍,还有对陆道莲的留恋,她忍不住朝他怀里扑去,“什么时候?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

陆道莲与她额头抵着额头,同样难分难舍,许诺:“总不会太久。”

“我还要守着你,看你和孩子平安无事。”

宝嫣被陆道莲送上车舆,她看他站在外头,没有吩咐,送她走的人马就不敢动,“你怎么还不放手。”

长痛不如短痛,宝嫣已经好了分离的准备。

可是陆道莲自己却出了问题,他似乎想要反悔了,“我送你。”

他也跻身进了车内。

宝嫣孤身一人,倒像是孤零零地被赶出长乐宫的,但陆道莲一来,带上一堆宝物,就好似要带着她出逃一样。

“干脆,就这么走吧。”

他突然看着宝嫣道。平时俊冷的脸色,多了几分从前刚认识,不经意携带的不恭轻佻。

宝嫣当他是说笑,虽然内心也不好受,但还是强撑起颜色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