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沈清越没有说话,亦没有动身。而跑堂再次热情相邀,她直径上前:“我家爷要去的是三楼,少拿二楼来糊弄了事。耽误了我家爷的正事,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掉不起!”

跑堂脸色滞了滞,心也跟着钝钝重跳。

这儿的人他见得多了,富贵的也伺候了不少,可把“掉脑袋”挂嘴上的,只有宫里头那几位。再仔细打量沈清越,这面容倒不甚熟悉,可气质的确出类拔萃。又看舒青窈,就算戴着幂藜,幂藜下盖着覆面,也不难看出是个清瘦少年。

琢磨了一番,他恍然大悟。

这少年,只怕是个太监!

“二位……爷,”跑堂的掬了一把汗,“小的才来这儿没多久,兴许这三楼秘密,小的还没资格知道。还请二位稍等片刻,小的去问问掌柜,立马就来!”深深作揖。

沈清越阖目。

跑堂忙不迭地去了。

舒青窈敛起双眸,静静目送那跑堂而去,对沈清越小声道:“不似作假,他真不知道。”

“嗯。”他自然也看出来了。

舒青窈:“而且,这西江月,的确是没有三楼的。以前我便知道,方才我又用术探查了一番,不存在暗房、密室或者隔间。不知刘玉良,究竟意欲何为。”

刘玉良究竟意欲何为,他倒是能猜出一二。

官场那不成文的规矩,在用一个人前,势必设下无头局,以此来观察那人的应对之策,以及处世能力。这样的规矩若要追溯源头,那得从黄石公三次丢鞋试张良的事说起了。

不过,刘玉良显然不是黄石公,也没那工夫来试他三次。

没过多久,那跑堂回来了。

满头大汗地回话:“爷,小的去问了,真真切切的,咱没有三楼。”

“什么与三楼有关。”他睁开眼睛,直直盯着跑堂。

被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眸这样看着,跑堂只觉得脊背发凉,惴惴不安地低下头,回:“小的想不出咱们这茶楼里,什么和三楼有关……”

“那就去死吧。”沈清越浅勾唇角。

跑堂陡然瞪大了眼睛。

舒青窈瞬间出手,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如钳,死死掐住他的喉咙,轻而易举地将他提离地面。

跑堂像只被捏住脖颈的猫,四肢无力下垂,全然无法挣扎。

眼睁睁的,感受到空气从自己的肺一丝一丝抽离,过程漫长又短暂。

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开始模糊,淡淡的白光无限放大,他眼神迷离,脸色青紫,濒临死亡。

最后关头,二楼忽然传来一声:“放了他罢。”

是刘玉良的声音。

舒青窈没有松手。

“叫你放了他。”刘玉良又加重语气。

沈清越轻哂:“小王没叫她放,她绝不会放。”

“若本宫叫他放呢?”凭空响起另一道声音。

这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,从五年前直径到了他们身边。沈清越心脏滞了一瞬,而舒青窈更无法避免的浑身难受起来。

沈清越抬眸,朝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。

先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,身穿常服的三皇子舒琰站在那里,双手手腕搭在栏杆上,满脸看好戏的戏谑神情。

“云青,放了他。”沈清越开了口。

舒青窈勉强寻回理智,撤手,将跑堂丢去一旁。

倒在地板上,跑堂立刻像虾米一般卷起了身体,捂着喉咙连连咳嗽。

拊掌声从二楼传来。

“光天化日之下,就敢杀人,精彩,”舒琰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奇特的光,“不愧是宣德王的好儿子。”

沈清越自动忽略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,道:“既然自称‘本宫’,又是刘公公的主子,想必是三皇子了。”

舒琰“呵呵”一声:“沈小王爷倒是跟本宫以为的不大一样。”

沈清越没有说话。

舒琰似是自言自语:“宣德王早年意气风发,可人到中年,反而畏首畏尾,束手束脚,连给沈家翻案的念头都不敢有,难成大气。你这儿子么,和你那老爹截然不同,瞧着温和,实则一身戾气,不愧是上过战场,死了一回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