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襄王听到这个要求却觉得好笑。他自然知道自己修为在人族中可称顶尖,让他去试一个奴隶的深浅,就好像叫一个壮汉与三岁小儿搏斗。

不过此刻正心疼女儿,他也不会拂她的意。

高襄王走到院中,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名为“桓”的奴隶。昨晚夜色正浓,匆匆一瞥,只记得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奴,却没看清对方模样,此时被晨光一照,高襄王不觉眼前一亮,上下打量两眼,暗道一声“好俊的青年”。

手长腿长,宽肩窄腰,就算没开十窍,也是个绝佳的武者苗子。

修眉俊目,器宇不凡,虽然是个奴隶,却比许多贵族子弟更有风骨。

——嘿,洄洄自己都未开十窍,哪看得懂他人有没有神通,大概是看人长得俊就要回来了。

高襄王心里思忖着,既然是女儿看中的,那自己一会儿下手便轻一点,变得一不小心打重伤了女儿心疼。

“你是苏府的奴隶吧。”高襄王含着笑道,“郡主很喜欢你,不过你要留在她身边当护卫,得过本王这关,高襄王府不留无用之人,能在本王手下撑过十招,就算你过关了。”

姜洄正好走出来,便听到高襄王这话,顿时皱起眉来——什么叫“郡主很喜欢你”?

“阿父,你别乱说!”姜洄气他乱加词。

高襄王还以为她是羞涩了,嘿嘿笑了一下:“阿父不乱说!”

祁桓心头一动,不只是因为那句“喜欢”,还有那句——留在她身边当护卫。

护卫与奴隶是不同的,若是护卫,便可脱奴籍。

没有人愿意当奴隶。

祁桓眼睛亮了起来。

高襄王知道自己激起祁桓的战意了,他大笑一声,向祁桓走去。

院中花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,尽皆轻颤起来。

激荡的灵气撩动晨风,吹拂祁桓鬓角的碎发,他缓缓抬起头来,露出一双幽深无波的黑瞳,如同世上最坚硬冰冷的玄黑宝石。

他虽跪在那里,却有山岳般的气势,随着他屈膝站起,身下的影子也向前蔓延,覆上了姜洄的脚踝。

姜洄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只觉得胸口莫名地沉重,明明是晨光晴朗的院子,却让她有乌云覆顶的压抑。

高襄王咦了一声,眼中兴味更重。

“竟然真的开十窍了。”高襄王满意地点点头,尤其对自己的女儿更加满意,“不愧是我的女儿,眼光真不错。”

高襄王甚至动了和女儿抢人的心思。这个奴隶无人教导,能自开十窍,感受到天地灵气,那可算天赋极佳,可以纳入烈风营。

姜洄只是个凡人,感受不到灵气与妖气的波动,只是感觉到呼吸瘀滞。在高襄王眼中,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。那个男人仿佛站在暴风眼之中,天地灵气都在向他涌去。这种吐纳之法看似磅礴,实则杂乱,多有浪费,只有未经训练的异士才会这样战斗。但他未经修行,便能调动如此多的天地灵气,天赋简直骇人听闻。

高襄王一生战斗无数,那些已都是人中翘楚,但几乎只是一眼他便能断定——这个奴隶的天赋远在他们之上。他像一株荒野上的杂草,于无人之境,野蛮生长。

高襄王大笑一声,足尖一点向着暴风眼袭去。

他如巍峨山岳覆顶,又像雷霆万钧降世,气势让祁桓脸色一白,几乎要屈膝跪下。但意志让他顶住了压力,凭着本能对高襄王蓄力一击。

高襄王的去势被他一阻,身形凝滞于半空,他扬起唇角道:“不错。”

说罢挥出一拳,将祁桓击退数丈。

四周烟尘荡起。

“洄洄,你这院子也该让人进来扫扫了。”高襄王边战边说道,戏谑的目光盯着祁桓,“小子,你若是撑不住十招,留在这里扫地也可以。”

祁桓一言不发,双眸沉静如水,丝毫没有被高襄王的言语干扰。

他与高襄王的实力有天壤之别,纵然高襄王只出了三分力,他身上很快便挂彩见血。

但他神色始终平静无波,丝毫没有乱了阵脚,仅仅在十息之后,他便捕捉到了高襄王出拳的轨迹,右肩一沉,躲过了一击,同时挥出的拳掌击中了高襄王左臂。

这一拳对高襄王来说不痛不痒,但足以让他惊愕。

即便是他手下最强的烈风七卫,也不可能在十息之内就看穿他的身法,预判他出拳的方位,在躲避的同时还能看穿他的破绽还击。

更何况这是一个未经过任何训练的奴隶!

那只能说明,他非但天赋资质极高,还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。

高襄王顿时收敛了笑意,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看似狼狈却锐不可当的青年。

给他一点时间,必然是另一个王者。

“够了。”高襄王罢手抽身,欣赏地看着青年,“你远比我想象的更好。”高襄王说着转头问姜洄,“你没看错人,你说他叫什么名字?”

姜洄直直盯着半跪在地,喘着粗气的祁桓,心不在焉道:“祁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