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记忆就没有被篡改过吗?

一声惊雷平地起,炸响在她的心头。

宋疏月很早就觉得记忆是虚无缥缈的东西,特别是所有人都不记得,唯独自己记得的时候,出问题的人只会是她。

周围的雨水银河倒泻般撒落,全被隔绝在这座凉亭外,止不住的冷意蔓延在全身。

金舟舟继续看着她,语气认真,跟以往的半吊子模样一点也不像,“最大的问题在于,你哥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。”

顿了顿,他站起来背过身摘下一片完整的槐树叶子递给宋疏月,说:“卜命有叁不收,寿命将近、无好运、祸不可避。”

宋疏月稳稳接过那片槐叶,看不出无措仓惶,镇静开口:“我是哪一种?”

“祸不可避。”

不可避,那就直面他。

宋疏月一步一步走下青石台阶,雨势虽大,但却没有刮风,所以她走的还算安稳。

篡改记忆,就是把不合理变得合理。

所以当听到对有水之处忌讳至极,连庭院鱼池都是空置的妈妈,看到那张从未出现过的海边留影时,稀疏平常地回答出地点和时间后,宋疏月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。

她默默记下川海、十叁岁这个地点和时间点后,前往下一个求证的地方——鱼池。

零零散散降落的雨滴都被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桂树挡住,原先空无一物的鱼池里生机勃勃,鹅卵石被雨水冲刷出本色,青灰交接。

“有些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,需要施加小计。”

宋疏月脑海里回想起金舟舟的话,从口袋里拿出那片槐叶,盖在眼睛上。

就在那一瞬间,原本水波流转的鱼池蓦地变成一潭泛绿的死水,这抹绿太过深沉,快要把此处变成凝重的深井。

里面不再存有生机,下落的水滴打在上面也没有泛起涟漪,而是如同被吞噬一样,了无生机陷进去。

“嗬……”

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,一尾灰黑的鱼从池底浮出,发出怪异的气音。
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
这声音,像是人,被割断喉管的人。

宋疏月没有选择放下覆在眼上的槐叶让一切回归平静,那种平静只是虚假表面,她不需要,她需要的是真实和答案。

紧接着,那尾奇特的鱼渐渐飘向她,是飘,不是游,死鱼翻肚一样飘过来。

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,它发出了尖细且清晰的人声——

“有鬼,有鬼!”

“鬼,有鬼!救!”

它不停激烈地叫着,尖利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大,几乎要穿透耳膜。

最恐怖的是,宋疏月听出来了这声音属于谁。

哪怕此刻是尖细锐利的,不再和记忆中一样沉稳平和。

她也听出来了。

这是,她很久、很久,没有见过的,爸爸的声音。

一滴冰冷的雨水降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,激得她轻颤一下,眼上的槐叶也毫无预兆地从叶缝裂开,只一秒,枯败下去。

意识到爸爸很久没出现过的时候,她曾问过妈妈,妈妈说是出国工作,时间未定。

她和陈咏感情不深,大多时间都是跟着宋远箐,所以她现在还能尽可能保持冷静,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。

所有发生变化的地方,全都有关宋听玉,她所空缺的十叁岁那年的记忆,恰巧是他出事的那个时间点。

再下一个求证的地点,便是川海。

第五天,雨过,天未晴。

宋疏月一个人去了川海,站在海边,耳畔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,鼻尖传来腥咸中夹杂苦涩的海风味。

她举着手中的照片,与眼前的海面对比,十叁岁时的她就是站在这里留影的吗?

相片已经有些旧,身后的场景却极其清晰与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重合。

大脑仍旧是一片空白,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,心里还有隐隐的紧张和……抗拒。

抗拒,她感觉到,她在抗拒这个地方,听着海浪的声音,嗡鸣声陡然响起在耳边。

和听到夜雨时一样的耳鸣不适,哗哗化作骨刺在她身上无孔不入。

“下来吧……”

“下来……乖女孩……”

蛊惑声传来,奇异缓解她耳部的不适,头脑却开始昏沉,回荡着,走下去,走进海里。

在她控制不住步伐的时候,手上的戒指猛地一紧,手指像是被捏了一下,耳内响起一记轻笑,如清泉坠地,让她头脑霎时清明。

再望向海面,那些浪涛像是看到了什么畏惧的东西似的,退了回去。

第六天,是个不常见的好天气。

宋疏月选择把自己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,昨天去了趟川海,差点被不知名生物拖进海里。

既是祸不可避,那就痛快来吧。

心态放平后,今天晚上的她意外地没有中途醒来,微风轻轻地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