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山抬起眼皮,眼中闪过一刹那惊讶,但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,神色自若地在墓地前插香。

何野低头,不安地看着姜山:“你不觉得我特别狠心吗?”

“怎么会?不费一兵一卒,就除掉了曾经伤害你的人,我的小野哥,聪明。”姜山乖巧地笑着。

何野被他这傻劲逗乐了,于是一同蹲下身,紧挨着他,继续说道:“我姑姑一家也不好,后来我表姐找对象,叫我给买大别墅添嫁妆,她以前这么骂我,后来看我公司发展起来了,就想着利用我,我才不会遂她的愿,现在我表姐也离婚了,她前夫嫌我姑姑家事多才离的。”

“都是活该,叫他们欺负人,你爷爷要是在,肯定不会让他们欺负你。”姜山忿忿地说道。

何野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地画画,良久才说:“你知道当时你送我手表的时候,我为什么出国?因为我爸赌博,挪用基金会公款,我爸收拾不了就跑了,我到处求人都没办法,我去美国求了你哥帮忙,反正我也就把这烂摊子弄好了。”

姜山看了他一眼,挪用基金会公款可不是小事,这其中肯定会牵涉到多方利益,内里必定盘根错节,而在基金会口碑倒塌的情况下,想要把它重新做起来,姜山甚至想不到该怎么做。

可就是这样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,何野如此轻易地一句话代过,就好像他所有受过的苦难,都如一阵风散了。

姜山只觉得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,也更让人心疼,同时也挺高兴,这是何野主动提起自己的事。

何野发着愣,姜山的手悄悄递过来,拉了拉他,温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:“你已经很棒了,说出去都是可以吹牛皮的程度。”

不知是白酒上脑,还是刚才在法喜寺一瞬间被所谓的“宿命感”震撼到,他现在无所顾忌,只想把灵魂深处那根刺拔出来,尽管它已经嵌入骨髓,密不可分:“其实我很怕别人说我伪善。”

“我虽然做好事,可也有脾气,也会拒绝别人,但是就因为基金会,大家把我捧得太高了。我真的很害怕,怕我有一天摔下来,所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。”

他说着说着,眼眶一热,脸埋在臂弯里,孤孤单单的,无人可以依靠。

“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呢,别怕。”姜山搂着他肩膀,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,“原来你一直纠结这事儿啊,伪善不伪善的,问心无愧就好了。”

“我想供那些孩子们上学,可有的时候也觉得好累,总在问自己值不值得,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?明明是做善事,可却总想放弃。”何野说道。

姜山倒笑了:“你是机器吗?人都有累的时候,不过你想想,那些孩子们多喜欢你呀,是不是值得?”

何野想起小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咿咿呀呀的场景,不由得笑出一声,而后抬起头,擦掉眼角的泪,对着姜山说道:“和你说话,我很开心,谢谢你听我说。”

“以后也多和我说吧,我愿意做你的解语花。”姜山眨眨眼。

最后把何兆川的墓碑擦干净,姜山先去丢垃圾,何野停驻在原地,轻声道:“爷爷,就是这个人了,我同你约定过的,看中了就领来见你,现在我们要回去了。”

当然,这话只有墓碑边的树听到了,哗啦啦地随风摇动着。

◇ 婚闹

时间一晃,一个月又翻了篇。

这天,何野在公司忙活着新能源汽车投产分析大会,刚刚合上笔电,外面进来一个秘书:“何总,您那位姓祁的朋友来了,我给他安排到b接待室了。”

“好。”何野点点头,把笔电放到江助理手上,“把我电脑放回去,你去吃饭吧。”

走进接待室,他扣上门,祁元宝就飞扑过来,一把搂住他的胳膊:“好久不见,想我没有?”

“有点。”何野一笑。

祁元宝戳戳自己的鼻子:“我刚去韩国垫了鼻梁,好看吧?”

“好看。”何野由衷夸赞道。

祁元宝拉着他坐到沙发上,而后拿起面前秘书刚煮好的牛乳茶,小酌一口,笑道:“何兄,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。”

“什么事啊,说吧。”何野对此见怪不怪了,祁元宝每次出现,不是找他吃喝玩乐,就是有求于他。

祁元宝指了指何野的手机:“何兄,你上午很忙吧,刚才杜瑞给你打了两次电话,你都没接上,他就给我打了,说想邀请你参加他姐姐的婚礼。”

“婚礼”何野顿了顿,“为什么会邀请我?”

祁元宝大大咧咧地回答他:“他姐姐嫁了有钱人,丈夫是肯的,公婆瞧不上他姐,我猜可能是想请你过去撑场子吧,有你在,他们应该不会闹得很尴尬。”

“如此的话,我很愿意去,婚礼是什么时候?”

“五月十二。”就是下个礼拜日。

何野点点头:“那么你帮我再要一份请帖吧,我带个人一块过去。”

立夏刚去,树上已有蝉鸣,不过人们很快就听不见了,杭州从热意里醒来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