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亦畅在放学后准时又去了物理办公室。

但今天办公室里有点热闹,物理课代表陈澄正和其他几个同班女生围在余老师桌前,埋着头叽叽喳喳着。

孟亦畅走近些,听到她们在说那张照片。

初中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,几个女孩似乎都被余老师儿子的外表和身高所吸引,为首的陈澄更是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,说自己以后也要考到这所学校,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叫对方一声“学长”。

学长,多么亲昵又自然的称呼,这两个字叫出口,总有那么点嗲的意味在里面,但待要仔细琢磨,却又仿佛只是普通的礼貌叫法。

孟亦畅突然觉得,“老师”和“学长”有点异曲同工之妙。

就好像她每次只要认真叫一句“余老师”,对方就会一双大眼笑成月牙,同样认真地询问她有什么问题。

称呼真是个神奇的东西,提示着彼此的身份、该做的事。

“你考上那年,人家早就毕业了,说不定都结婚了……”另一个女生打趣她,话还没说完,就瞧见了孟亦畅,“瞧,‘物理课二表’来了。”

孟亦畅曾听到过一次她们背地里这样叫自己,想必是在嘲讽她比陈澄这个正牌课代表来物理办公室都来得勤快。

“又有问题要问?”陈澄一脸不屑。

就如同孟亦畅喜欢余老师一样,班上的学生没有不喜欢他的。

脾气好、上课风趣幽默、有耐心、对谁都是一脸笑意,谁不喜欢这样的老师?

故而陈澄早就看孟亦畅不顺眼了,她才是物理课代表好吗!同学们想到物理、想到余老师,就该当首先想到她,但现在情况却是无人不知孟亦畅十次下课有九次往物理办公室跑,她觉得自己的风头都被抢光了。

“你是真不懂、还是假不懂啊?余老师上课不都说的明明白白了,你哪来的那么多要问?”

孟亦畅也不甘示弱,她抬抬下巴,示意几人手上拿的练习册:“你们不也是来问题目的。”

“我问的是下个月物理竞赛的题,和你问书本上写着答案的例题能一样吗?”陈澄懒得跟她吵,话说完,又扭头跟小姐妹们说小话去了。

孟亦畅被怼的没什么话说,陈澄的物理成绩的确好,所以才会被选做本校的代表,去参加市里竞赛,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连带着五脏六腑似乎都绞着难受,于是决定眼不见心不烦,绕到几排办公桌后面,倚靠着收纳柜旁的两摞练习册蹲下看书。

很快,余老师就下课了,他一进办公室,陈澄等人就像是麻雀丢进热锅,叽叽喳喳叫开来,孟亦畅只觉得头疼。

“这么用功啊?下午再问也来得及。”余老师声音里带着笑意,虽然这么说,但还是径直走到办公桌前,拉开椅子,和陈澄她们讲起题来。

孟亦畅嫉妒心作祟,原本还仔细认真的偷听讲题内容,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一个字都听不懂,于是便泄了气,将头歪靠向练习册,闭目养神。

余老师讲了好久,也许有十分钟、或者二十分钟,孟亦畅到最后精神都有点涣散了,还是陈澄离开前那精神抖擞的一句:“谢谢余老师,您也快去吃饭吧!”把她给惊醒了。

她们走后,办公室乃至整栋楼都没什么人了,孟亦畅听到余老师在收拾课本和茶杯,正想要站起身来,却忽然感觉到酸痛顺着小腹化作涓流,带着熟悉的湿热感涌了出来。

糟糕,她从来不记日子,没有提前贴卫生巾。

孟亦畅紧紧蜷缩在角落,盼着余老师收拾完赶紧走,这样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,但事与愿违,余老师从桌前站了起来,她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对方头顶上的头发,只见他左右看了两眼,似乎在找什么。

他在等我吗?孟亦畅忽然有这种想法。

她今天穿着一身桃色上衣,就算是蹲在地上也算显眼,余老师踮了踮脚尖,很快就发现了她。

“孟亦畅,你怎么躲在这啊?”他半讶异半好笑,走近过来。

孟亦畅只觉得自己窘迫地像是没穿衣服围着操场跑,她回答也不是、不回答也不是,只好闷闷垂着头。

“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。”他果然记得之前和她约定的事情,顿了顿,声音有些狐疑:“怎么了,不舒服吗?”

孟亦畅赶紧摇头:“就是腿蹲麻了。”

余老师轻轻笑了笑,伸手要拉她,孟亦畅胳膊一缩,支支吾吾:“我、我自己缓会儿就行,余老师你先回吧。”

她低着头,只能盯着他的皮鞋尖尖,心里盼着他快点转身、快点走。

但对方却是沉默了片刻,又开了口:“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梅老师过来?”

梅老师就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、也是班主任。

最重要的是,梅老师是女老师。

孟亦畅觉得余老师这么问,应该是猜到什么了,但她还是无法点头,点头就像是承认一样,在那个年纪,月经还是非常羞耻和隐私的事情。

“不用了,真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