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该如何把听到的密谋告诉明月,林湘是深思熟虑过的。

如今明月已经摆出了不见客的态度,要想破局,无非两个方向:要么逼明月出来,要么,她把消息辗转送进去。

后者说来轻巧,可问题是,因为太女殿下时常的造访,明月的住所在集秀班是个地位超然的存在,吃穿用度都有太女费心,简直就是意大利里的梵蒂冈——国中之国。人家内鬼可以由内击破,她一个外人,想耍花样实在太难。

而逼出来?怎么逼?无论假传谁的口令,她只单枪匹马一个,事情一过,清算起来,她如何能把自己全须全尾地摘出来?放一把无名火?开玩笑,别说今日是雨天压根放不起来,就算天气晴朗,在木料为建筑主材料的古代,一个控制不住,这火谁来扑?事后的种种损失又由谁来承担?

两条路都走不通,看着漫天雨丝,思考着其他可能性,林湘的眉心皱成了川字。眼看天暗沉沉的,若是她想不到办法,等到了晚食的时间,明月不知情中了春药,那时候,她就算递了消息,还有什么价——

等等!

就算明月中了催情药又如何呢?

林湘的脑子瞬间转了过来。

催情药不是关键,春药没那么高科技,自撸几发满足了冲动总能解的。重点是,如何让那个凌大人今晚扫兴而归。

想通了这个关窍,林湘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。没吃过猪肉,猪跑总是见过的,小说里中了春药逃跑的女主角一抓一大把,她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呢?

那个内鬼说过,会在明月中药之后,把伺候他的人都支开。院墙建得不算高,人多时她怕被发现,人都被支走了,她难道还不能借机翻墙?

知道成功带明月逃跑的可能性不大,她干脆将这件事当成一个藏尸任务来做。

看多了推理作品的优势是,在这种情况下,她脑袋里科学的、或者柯学的作案手法一大堆。

敲定了方案,林湘暂时放下了心,跟着刘老换了身干净衣衫后,她没有闲着,找借口去了院型相似的其他角儿的住处串门踩点(感谢这里对称的建筑风格),顺便准备待会儿要用的种种工具。

这让看出她想做什么的竹峙头痛不已。

平时这位林七小姐的生活单调得紧,每次他去汇报,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偏主上为人谨慎,再忙也屏退左右从头听完,知道没有进展也不说什么,只是让他下去歇息。

身为下属,最怕上司这般以没态度作态度。但竹峙是为报恩投效,不是仰鼻息谋生计,倒不至于恁般敏感,只是监视得愈久,心中焦躁愈盛。

没想到,林七小姐平日闷不吭声的,一出手,就要掀这般大的风浪。

这个紧要关节,哪有容他去报告的余裕?生怕对方一个不慎白送性命,竹峙叹一口气,摸上了腰间的刀。今天,他算是被林七小姐给裹胁住了。

林湘并不知道有人要暗中帮忙。

可能受人监视这个事实,这种紧要关头,她哪里能想得起?

吃过了晚饭,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,她把计划在脑中又完完整整过一遍,然后带着翻墙工具——一只用麻绳固定住的圆凳,摸黑去了明月的住处。

待在犄角旮旯处淋雨,不知过了多久,院内开始有人出来。等到比她打听出的仆从数少一个时,她摸到选好的位置前,踩上凳子,准备翻墙。

林湘已经在院型相仿处做过测试,考虑镜像问题,从这里爬上去,刚好是主屋的视觉盲区。也就是说,哪怕那个内鬼就站在屋外守着,也看不见她。

踮着脚小跳,手臂一扒,她使力攀上瓦脊,柔嫩的掌心被不平整瓦片硌得生疼,胳膊也被瓦檐架着,若换作上一世,从不锻炼的她绝对没力气上墙了。但还好,这具身体虽然虚了点,但该有的膂力还是不少,不枉她独居以后给自己劈了那么多柴火。

知道自己支撑不长,林湘没空吃痛矫情,迅速扫一眼院内,确定没有人在,她加快速度上了墙头,用绳索把凳子拉上来,再轻手轻脚将它放在墙内的地上,小心翼翼踩着凳子下来。

一难过去,一颗心砰砰乱跳,林湘脱力地往地上一坐,胡乱用袖子抹一把脸上冰凉的雨水,不让眼睫挂着的水珠遮挡视线。

没关系,这就是个潜行游戏。不要慌,对,不要慌……

心里不住地自我安慰,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去解圆凳上的绳索,可能是因为身上湿乎乎的,伴雨而来的斜风又不止,两只解绳的手不住地打颤,哆哆嗦嗦好一会儿,她才把长绳收了回来,卷在手臂上。

将圆凳轻轻在墙根放倒,做出有人爬墙、不慎踢翻凳子的假象,林湘继续往前。

这里是耳房后空出的一片角落,下人都被支开的当口,耳房边自然没有人在。悄声挪步,从耳房后探出一点头颅,她偷偷往主屋外的长檐瞄。如她料想那般,下雨的天气,没人会在屋外吹风。

内鬼在屋里。

松了口气,她压低身子,转过墙角,移到屋檐底下,屏息贴在窗边听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