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齐氏出去了,李佑乔自后面转了出来:“我记得那簪子大姐上次出宫后,叫人送去甜水镇了的。”

叶掌柜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紫玉簪道:“我送与肖夫人了。”稍倾又想起一事,“那日青秞来找我求两匹正红云锦,说京陵府进不到货。”

李佑乔抬脚坐了,抚了抚梨花木椅子扶手,“胡炳卫那人我见过一面,甚是粗糙,再没这些小心思,看来是他家女眷了。”冷冷一哼喊多木明日送张帖子给胡知府家那个胡家大郎。

船至淮南府靠岸,此地虽叫淮南然正是南北交接之处,头为淮南,尾倒入了淮北,风土人情融南北之异,很是少有,船行至此行程过半,大家俱松了口气。

此番前往都是想着要在腊月底进了上京,船家赶路,遇码头也只耽误些时辰派了下人去采买所需,余下人皆不下船,如此下来半月在水上都有些不耐烦了,好容易靠了岸都想下去疏散会子,尤其是笠哥儿这半个月读书读得很是疲乏,此刻蹦起来拉了颜二郎要下船。

入京

到了腊月十二的正日子,一般的行礼赞和,到了要插戴簪子时,李氏捧了只金桂蝴蝶翡翠簪子欲递给肖夫人,肖夫人却似个没瞧见样得,自自家头上取了只白玉簪子下来,径自簪在青秞发间。

李氏虽无大见识,但瞧那白玉簪子通体莹润,竟无丝毫杂色,也知不是个寻常之物,正在礼中却不好呱噪,只好等日后再说。

礼毕,设席在楼上,隔了透影窗子,一派天高水清,碧影长空,因并无外人,只那肖夫子算个外男也是七十古稀了,大家俱团团围坐了,颜二郎恭请肖夫子坐了主位,自己右手相陪。

屋里人都兴致甚好,把那个食不言寝不语丢了爪洼国里去了,肖夫子多饮了两盅敲了跟前的碟子吟哦,颜二郎便也击碗奉和。

肖夫人瞧肖夫子发疯形状笑了摇头不语,李氏趁机说起那白玉簪子的事,再三称不敢领,肖夫人握了青秞的手笑道:“这及笄簪可是要陪一辈子的,哪有取回的理,只我这白玉簪却有些来头的,也不知你敢不敢戴。”

青秞年轻,性子十分倔强,自是不知惧怕,闻此言抬眼望了肖夫人笑语:“肖夫人明示才好。”

眼前女子笑颜如花,双眼澄碧若秋水般清澈,肖夫人心中暗道这般容颜实在也可称得国色了,便是如今宫里的贵人娘娘不如者只怕大有人在呢,这清风白玉簪给了她倒真是堪配。伸手于青秞发间轻轻抚过道:“此簪名为清风白玉簪,由世代书香门第传下,受此簪之女子首先必是出自书香之家,终此一生不能为妾,最难却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,如若违了,此簪便要找相当之人传了出去。”

此言出,席间一静,肖夫子转头觑肖夫人,眼虽不如从前清澈了,微醺中眼底情意流转依然未曾改过,又转头看了颜二郎道:“纳妾收房虽为传宗之道,奈何,读书人之中崇尚一夫一妻之礼者依然存在,如清风明月,自有道理。”

青秞听训低头不语,想前几日收翠娘书信,道孕日久,行动不便,施老娘恐儿子委屈以此为由想叫紫燕去伺候施韫杰,施韫杰不肯,施老娘背地里又拉了翠娘低低求诉,言辞恳切,说当初典下紫燕原也是为着施韫杰的,如今身子不便不如叫紫燕先进屋里伺候着,她既认了你做主母,日后不好了,你要打发时也随得你,翠娘性子温顺一时没了主意,施韫杰又知道了打量老娘在儿媳妇面前委婉之苦心,心思倒有些松动,引得翠娘陪嫁去的荷花也有些心猿意马,翠娘肚子大了本就百般不适,又添了这桩心事,再不能与人分说,便是自己的亲爹娘也说不出,只与青秞这个亲妹子说几句,聊解心底伤感。

青秞自来此异世,样样循规蹈矩,不为别的,就是惜命,怕一个不小心叫人当怪物烧了,唯有一事却从万般想任性一回,那便不想与人共夫君,今日听此训,得此簪心底万分喜悦,抬手抚了抚发间的清风白玉簪笑语嫣然:“小女子定不负此簪。”

李氏听了喜欢,若是儿子纳妾收房,李氏的态度是无可不可,都随份罢了,若自家女儿自是盼着她一生一世一双人,这却是个偏心,也是父母之心,奈何。

这一席尽欢而散,船张满帆昼行夜歇,入淮南进淮北一路风向儿倒向随了船转一般,甚是顺畅。

不过一旬就将要到了,此日,天色微岸,船由淮河进蔡河离着上京还有些时辰,远远望去上京已落在眼里,夜空中似火树银花开,亭台楼阁影影绰绰,隐约间又有琴瑟之音由水面传来,船渐行渐近,入眼可见护城河宽约十丈,两侧植柳树,粉白高墙,朱色大门,两侧皂袍禁军守卫禁止人行。

上京东南西北四面城墙,船进东水门靠岸,这才切切实实得见上京锦绣楼台,人物繁华,正是龙虎风云之地。

一月疲惫各人都已不堪疲累,肖夫子老两口越甚,只盼歇息了,故而肖夫子也不赘言,直与颜二郎说,自己在龙金桥南,惠民药局再南行几里有一处小宅院,院子浅窄,只得二进,原先是因着在太学教授,那里离着太学南门近,便买了偶尔歇脚,如今空置许久了,有一对老翁老妇看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