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七娘一双眼睛在采菊、东篱身上一点点扫过,冷冷哼了一声接了身契:“不想死,就好好的。”

采菊、东篱皆端正了神情,低眉敛目称是,再不敢轻视,陶相挥手叫二人退下,又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:“府里有府里的规矩,嫁妆不能添,俱是按规矩来的,这些钱你收着压箱底罢”

收了银票,陶七娘眼微微一热,低头理了理衣裙跪下去给陶相磕了个头,随即起身站了起来,没一句话转身走出屋子,才到院子里叫风一吹,屋里的那点子热意便散了。

等到了日子八抬大轿进了李府,掀起盖头瞧见李佑平虽没半点能比得上李佑乔,却也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乡野蠢人,到底有些子大家气,也知道这人便是自己日后的衣食父母了,忍了心酸打叠起温柔相迎,李佑平红烛影里见着个俏佳人又是相府女,自也是百般殷情,俩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,倒叠做了一个人一样,正是花好月圆。

次日起拜翁姑,张氏虽嫌陶七娘是个庶女,嫁妆又没几件,到底是相府出来的,也端起笑脸来,等新嫁娘拿出礼物相赠时,细一看没一件自己做的,俱是店铺里买的现成的,别个不说李老三的大娘子小张氏就沉了脸,正要摆出婆母威风敲打几句,就听外面女使说话,叫进来一问,原来是颜家送的回礼里有靴子,说的天花乱坠,俱是没见过的好,张氏立时瞪了眼:“既是回礼,我这里怎没有。”

一时气起来,便立刻要打发人往东边去问,倒是小张氏拦住了,“娘,有的,是珍珠抹额,我叫金枝给您收着呢。”

张氏犹生气,只问为甚不是靴子,青秞再没想到自己送的礼倒得罪了人。

船河

才道春光无限好,转眼夏已至,今岁端午又逢太后六十大寿,官家举天下之利为太后庆生,于太后手握礼单轻叹一声,当今官家虽年岁轻,却甚是缜密,明知自己与他亲娘离世或有关联,却不肯失一丝一毫孝仪,如今又得李皇后辅佐恰如虎添翼,不得不传谕回于家,约束族人。

适逢太后大寿,上京七十二家正店联手举办龙舟赛为太后贺,故官家特开放金明池做龙舟赛场地。

日光落在水面,金影涛涛,波光粼粼,两队人马,俱着麻色短褐,只腰间所系腰带色彩不同,一对系红色嵌金色织花腰带,一对系绿色绣落叶黄五毒腰带,领队皆是壮实之人,肌肉鼓鼓,倒似要将短褐撑开一般,全靠腰带系住了。

水中立撑篙竹椅,一人穿甲胄立于其上,手拿彩旗,口中衔哨子,双手舞动,腮帮鼓起,龙舟领队都是老手,瞧号令者,知道要发音了,躬身鼓劲待命,后面的见领队形状个个手握船桨,瞪眼似铜梁,就见刹那,哨音穿耳,龙舟似箭破水而去。

两边各有鼓威者,摇旗呐喊,也有开了赌局的,喊的越发拼命,一时见着自己买的龙舟落后嘴里骂骂咧咧,很不能上前帮忙。

李佑乔与几位翩翩少年在楼船上饮酒看赛,一头戴金冠穿雪青长衫少年指了系绿腰带的那队口沫乱飞骂道:“金老二若输了,和你没完。”

旁边有人笑道:“陶三郎,你买了多少,急得粗脖子了。”

李佑乔只端了杯饮酒在一边看热闹,一歪头瞧见笠哥儿爬在边上的树上看热闹呢,恐失脚落下,叫多木去喊他下来,笠哥儿跟了多木上船,见一船的人也不慌张,朝李佑乔拱手喊:“三姐夫,早知道你在这,我不用猴爬了。”

伸手拽了笠哥儿过来,上下瞧了没甚不妥,李佑乔才笑道:“今儿逃课呢,不怕夫子骂。”

听这话笠哥儿知道李佑乔并不知道他换了书院,便笑道:“没逃课,我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呢,今儿个学里放半天假,准我们来看龙舟赛呢。”

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,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入读,国子监生员优秀者可直接入仕。

旁边原本瞧热闹的几人,见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竟然就入了国子监,都甚惊奇围了过来看,那陶三郎最自来熟,拉了笠哥儿道:“国子监的教授最是刁钻,你可别急着拜师,不然可有你受的。”

李佑乔扯了过来道:“陶三郎,别教坏人,笠哥儿可不怕读书呢,”又低头笑了问:“可曾拜师?”

笠哥儿笑了向上拱手道:“拜在子寿夫子门下。”

旁边林家五郎当下就有人惊到:“那位老先生收徒最是严苛,你竟能拜了他老人家,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,哈哈,李三郎这是谁家小郎?”

李佑乔恐笠哥儿面嫩不经闹,便牵了手下船道:“白天没甚好看,我送你回去罢,天黑了有灯河,乐坊司的歌舞,那才好,我早租了船,我们一起看热闹。”

笠哥儿早想游灯河,赶着点头应了,与李佑乔下船来。

上了车又去又一阁,叫人送来新做的端午礼盒,又拿了一个梅花五毒攒盒,李佑乔递给笠哥儿道:“这里是店里新做的果子,你读书饿了好吃,若喜欢再找多木要便是。”

那攒盒样式新奇,笠哥儿一看便喜欢忙接在手里,车夫赶了车便往梧桐桥去。

见了李氏,李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