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万程一个人,坐在会议室的黑暗中,默默冥想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会议室边角的小灯亮了,给整个会议室撒上了一层黯淡柔和的橘黄色光晕。

高强推开门,无声地走进来,默默地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,好久才说:“万程啊,别太累了,回去休息吧?”

刘万程一只手支在头上,叹息一声说:“三千万,还是太少了,怎么算怎么不够。”

高强说:“我想到一个办法,可以边干边修复。这样,分厂在很短的时间里,就可以产生利润。产生的利润,再投入到其他设备的修复和购置上,兴许就可以填补一块资金空白。”

刘万程就睁开眼,看着高强。

高强说:“你看啊,这个生产线原来就是两个高炉的设计。这个当然是为了加快效率。因为高炉工作一天,第二天就必须要停下来冷却,重新填充耐火材料。而下边的生产线,却不用停产。所以,为避免生产线怠工,原来设计了两个高炉轮流工作。后来这帮孙子玩不转,把现代化生产线给拆了,俩高炉也就用不上了,一个也给拆了,但前面的工频感应电炉还在。

前一段时间,我在铸造分厂里转悠,发现那些高炉的炉身还在后院里扔着,并没有遭到太大破坏,修复不是很困难。

我的意思,咱们原来铸造分厂的那些骨干工人,先不急于进行培训,可以边培训边干活。在自动化生产线正式运营之前,利用两个化铁高炉容积大,一次性化出铁水多的优势,采用传统地坑造型干大型铸件。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铸造厂能干的,肯定有市场,而且价格不会低了。

这样,咱们很快就会产生效益,至少能解决工人工资这一块。”

刘万程眼前就是一亮。高强不愧是机加行业的老手,在这么大个废墟一般,杂乱无章的破工厂里转一圈,他就能看到关键,而且能想到漂亮的高招。

刘万程说:“行,叔,就按你说的来。回头我再给各部门开会,重新修订一些方案。”

接着就想起一件事来,对高强说:“铸造分厂投产了,就让秀菊过来吧。咱们将来铁水金相、焦炭,好多东西都要化验和检验,可以成立理化实验室,让她来管理。”

高强就问:“你高姨找你了?”

刘万程就点点头说:“她和冼大夫的事,我也无能为力。我的意思呢,就是无法相处就离。如果冼大夫有什么财务方面的要求,可以不和他计较,都给他。但这个话我不能跟高姨和秀菊讲,怕她们误会。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照顾好秀菊妹妹的生活,不让她在财力上受委屈。可是你也知道,秀菊不是高军,她不肯要别人的照顾。铸造分厂这正好是个机会,咱们真缺理化人才。”

高强一笑说:“她一个高中毕业生,算什么人才?你这么宠着她,让她不懂胡掺和,我将来还怎么管工厂?”

刘万程听“宠着她”这三个字从高强嘴里说出来,吓了一跳,随即就明白,他这是说哥哥宠妹妹的意思。

接着就回答他说:“可以给她配个有能力的副手,帮着她嘛。”

高强就严肃了说:“胡闹!咱们公司制度已经定了的,就不能更改,更不能有例外!江山机器厂为啥好不了?有法不依呀!这次所有的工人和干部,都要经过综合技术部培训和考试,谁都不能例外!她想来不要紧,但不许说是我高强的闺女。她要和所有的应聘人员一样,经过培训,考试,由人力资源部统一分配工作。”

说完又看看刘万程:“万程我可告诉你,如果公司高层有人知道了高秀菊是我闺女,那么,她就不能进铸造分厂了,你明白了吗?”

刘万程不理解说:“干嘛呀叔?这厂子是咱自己的,咱照顾自己人还不行啦?”

高强就语重心长说:“铸造分厂过去是怎么倒的,你不知道吗?任人唯亲!不管私企还是国营,这个口子一开,工厂就没有个好!咱这是背水一战,不能有一点的不慎重啊!我闺女没工作我养着她,但不能因为她,坏咱们的大事,明白吗?”

刘万程就看着高强,郑重地点点头:“我记住了,叔。”

高强的新建议,让公司的相关员工又忙碌起来。

预算需要调整,销售和调研两部门需要找到新的客户,并进行相关评价,选出潜在客户,然后派人接触,洽谈相关合作意向。甚至人力资源部都得根据新要求,将搜索人才的程序重新排列。

就在大家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,总经理刘万程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,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
与此同时,s城某大型私企的仓储物流部,正在召开一次例行会议。

光洁明亮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,十几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。会议桌的前端,一个穿着职业西服、筒裙套装的,三十多岁的女子,正站在那里,主持会议。

女子身材中等,体型保持良好,不胖不瘦。脸色白净,戴白金丝眼镜,职业装衬托之下,显得有些严肃,不怒自威。

她手里拿一个文件夹,来回在会议桌前端踱步,脚上高跟鞋碰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