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到那副样子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。

佩内并没有多看,转眼又挥出一道红刃,这次打在了晏礼身上。

晏礼慢慢做出转头的动作,语气却是淡漠而沉闷的:“你……打了我呢。”

夏寒听出他在生气,迅速举起法杖挥出一击,拉着佩内就跑。

丝线落后一步,迅疾地追了过来,夏寒不断挥出魔力将那些丝线斩断。

但越来越逼近的丝线已经容不得她们思考,夏寒的法杖不断挥出魔力,但仍旧抵挡不住那些疯狂涌来的丝线,这时候佩内才发觉夏寒的脸色红的不太正常。

原本只觉得是在火旁边待了太久,但现在显然已经演变成一种异样的潮红。

夏寒的手心全是汗,温度也有些发烫。

佩内隐约明白了她那种不太合常理的力量并不是无限制的,此刻已经到了强撑的程度了。

余光中银丝不断泛出冷光,似乎下一秒就要抓住她们,佩内忽然转弯将夏寒往反方向推去,魔力砸断头顶的石块在狭小的路口前转身,依靠着红宝石画出蛇纹的法阵。

尖牙对准尾部,长蛇环绕星芒。

衔尾之蛇代替宝石作为媒介,只是这一次,消耗的是佩内的生命力。

循环,流转,消耗。

佩内依靠这个法阵能够撑多久?夏寒不知道,晏礼还剩下多少力量,能够做到何种地步,她都不知道。

有人愿意付出生命来救自己。

夏寒察觉到这一点,随即近乎绝望的想到:她付出生命也要拯救的人,并不是自己。

但是她能够变成“夏寒”。

为了佩内付出的生命,重新变回她熟悉的夏寒。

这是她能够做到的。

因为,夏寒就是自己。记忆是自己,身体是自己,连羁绊也是自己。

将灵魂切割一点,她就可以变成夏寒。

丝线无法穿越魔法阵屏障,晏礼在一步步缓慢地向这边走来。

夏寒无法逃离,她只能睁着眼,死死地瞪着逐渐接近佩内的晏礼。

她使用过魔法阵。

那时,耗尽魔力用鲜血画出的星芒法阵在晏礼脚下化成了飞灰。

那么现在呢?他就像那时一样,不紧不慢地逼近,每一步都在踏向流逝的生命。

——就算她变成了“夏寒”也无济于事了,已经到了绝境了。

法阵中央的人在用尽全力的喘息,额头边缘的暗红发丝悄然之间变成银白。

夏寒慢慢地站立起来,对晏礼道:“我不会走,放佩内离开。”

晏礼的动作一顿,模糊不清的脸上辨别不出表情,但从他的语气,夏寒想象到了最初见到他时误会过的笑脸。

“不行呢。”

那个天生的微笑,虚伪淡漠的真实。

“夏寒,她对你的意义已经变了。不是么?”晏礼慢慢道,“我想,善良的你一定会觉得,这个人在用生命守护自己,所以要报答她吧?为了报答她,你可以来到我身边;为了报答她,你可以放弃自我;为了报答她,你可以牺牲未来……真是让人感动的情感,让我稍微……有些嫉妒过头了。”

他白骨森森的手就要穿过那个金色的法阵——

然而面前的石砖被轰开,雅斯佩尔挥出一道魔力将晏礼掀开。

“别碰我妹妹。”

一向温和的翠绿色眼眸少见地冷冽。

随即,一位戴着眼罩的白发老人走到了雅斯佩尔的身边。

他同样穿着恩培斯特的法师袍,袖口是丝柏木的纹样。虽说是老人,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涌动着难以言明的坚毅。

那是赛德安教授,学生们口中的古怪老头。

他那只独眼扫过已经昏厥在法阵中的佩内,随即看向雅斯佩尔,沉声道:“由你选择吧。”

雅斯佩尔垂下眸,低声道:“谢谢您,教授。”

接着赛德安教授朝着晏礼的方向走去,而雅斯佩尔则径直朝向佩内的魔法阵方向。

他们的态度有一种说不明的古怪。

夏寒茫然地看着雅斯佩尔轻而易举地穿过那个金色的法阵,将佩内抱了起来。

“会长。”

他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,夏寒顺着他的声音,朝他走了过去。

“不好意思,要拜托你把佩内带出去了。”

夏寒扶着佩内,看着雅斯佩尔安然的待在那个法阵中,一个猜想慢慢地在心头浮现。

“雅斯佩尔……”她叫出他的名字。

雅斯佩尔却没有应,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衔尾蛇的魔法阵是不可逆的。”雅斯佩尔缓声道,“但是,它有时候会分不清主人呢。比如,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妹,即便……只有一半。”

“如果可以的话,能请会长去帮我和艾米莉说一声‘对不起’吗?虽然……已经说过很多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