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秋的娘亲怀他时闻不得异味,生下他后便也不怎么再熏香,唯有匣中的几碟胭脂带着香香甜甜的味道。

不过容秋却一直很喜欢闻它,每当娘亲抹胭脂时,容秋便腻在她身边蹭人的脸颊,直蹭得一身白毛都成了粉红色,自己走起路来也香香甜甜的才作罢。

但颜方毓身上的袖香并不是女子惯用的香甜款式,容秋对熏香不太了解,只觉得不像花香,也不像食物香,十分清新,却又异常幽邃。

总而言之就是十分好闻。

容秋不由自主地向他衣襟里埋了埋,意识朦胧间,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。

他还是个小兔子的时候,娘亲就是这样拢着他,身上带着香香的味道。

好痛,好想娘亲啊。

“……什么?”

头顶的人出声问道。

糟了,刚刚他好像并不是在脑子里喊娘,而是真的叫出口了。

容秋自觉化了人形,便已经是只长大的兔子了,再时时要娘总有些丢人,便只是红着脸低声嘟囔一句“没有”。

颜方毓是真的没听清,但看小兔子忸怩的样子,权当是人又疼昏了头,满口胡话地唤他“老婆”,于是也没追问。

小脸煞白地挺招人疼。

颜方毓想了想,坐在扇骨上安置好两人后也没急着御走,而是冲林间略一勾手,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凌空飞了过来,被颜方毓的灵力引着落进容秋怀里。

容秋惊喜地捧起毛团儿:“啊,喳喳!”

小伯劳“叽叽”地应了他几声。

颜方毓笑道:“一个小兔妖,偏还要养只鸟儿。”

容秋:“谢谢你,嗯……”

话没说完,美人的视线轻飘飘落了下来。

容秋从善如流地改口:“谢谢颜……颜哥哥。”

颜方毓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“呵……好,走了。”

身下地面忽然升空,容秋被一个猛子推进颜方毓怀里。

此时他才发现两人并不在地上,而是正御着颜方毓的玉骨扇飞上了高空。

扇下景色迅速变幻,漳台府城在容秋眼前一闪而过。

“去哪儿?”他诧异问道。

颜方毓:“带你去看大夫。”

容秋:“哦。”

原来是去看大夫。

……等等,去看什么?!

距离清明书院开学还有一个月有余,容秋在漳台府周围溜达了一圈,还没来得及报名,就又被人拎上扇子带走了。

上学和找老婆对于容秋来说是同等重要的。

颜方毓再三保证一定能在开学前让他报上名,小兔子才没一头从扇上扎下去。

这一路上容秋气海中的灵力都没停止逸散,只不过速度放缓了许多。

气海有恙,使得他整只兔都蔫蔫的,根本没来得及紧张自己会不会被大夫看出假孕,就在颜方毓怀里昏睡了过去。

容秋被叫醒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地方。

与他最开始设想的不同,颜方毓并没有带他来到更繁华的大城市,而是一座鸟语花香的隐秘山谷。

“逍遥谷小药宗,听过吗?”颜方毓调笑般问他。

“哦哦,我知道的!”这些基础修仙界知识娘亲老早就教给过容秋,此时他便背书一般吟出来,“三力三巧一杂,并称天下七宗,小药宗就是三巧宗之一!”

一旁引路的小药宗长老闻言暗自挺起胸膛,一副高人姿态,捋着胡子礼貌性谦虚:“呵呵,小友谬赞,都是众人抬举罢了,现在世运鼎盛,有能之士如过江之鲫,我们哪里称得上什么天下七宗呢,呵呵呵呵……”

容秋“刷”地一个猛回头,气势汹汹地盯着他:“哪里谬赞?为什么是抬举?颜哥哥的天衍宗也是七宗之一,就是很厉害啊!”

那表情大有“你不想当别拉别人下水,我们哥哥就是那么牛逼”的意思。

长老:“……”

打扰了,原来本意不是夸我们。

那你早说啊!

颜方毓忍着笑意轻扣了下容秋的脑袋:“我家小朋友年岁尚浅,说话不知分寸,药老莫怪。”

作为一只一脚能蹬倒三面墙的化形猛兔,容秋最容不得有人说自己还小。

可反驳的话还未出口,便被对方的“我家”两个字猛然砸晕了。

他缩在颜方毓的手掌下没答话,只是忸怩地红了下脸颊。

嘿嘿,老婆说跟我是一家的欸!……嘿嘿!

容秋心里冒着小泡泡。

药老并不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懵懂纯澈的小兔子,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九曲十八弯的糟糕东西。

他满以为只是小辈被大人训斥后,心中难掩羞愧,甚至还出声安慰几句。

“没事没事!少年人天真烂漫,满腔热忱,就爱说真话。哈哈!”

容秋:……怎么有人被骂了还挺开心,搞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