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过平息这种顽劣之辈走后门进入国子监,让杨士奇很是不满,但没办法,平安并不只是北平都指挥史,他还是朱元璋的养子,按照这个关系来论,朱允炆都得喊平安一声叔。

养子虽然不是亲儿子,也比不上女婿,但毕竟也是有面子的,走个后门国子监还是需要开门的。

虽然开了后门,但杨士奇不满还是不满,收拾好了平息,现在见有机会收拾平安,自然也“落井下石”。

“好了,刚刚在外面没听真切,仔细说说,什么事让你们如此争吵。”

朱允炆并不在意平安的“戾气”,武将嘛,问候下张昺与夏元吉的家人,喊一声我他娘的神机炮呢也很正常,不能指望武将脾气温和地跟个文人似的。

平安终于找到了诉苦机会,大倒苦水:“皇上,自乔巴山一战之后,朝廷就下旨修筑喜峰口至山海关一带的长城,当初户部拟定都司这边调五万军民,可期限要求紧,根本来不及,北平都司才上书要求多征调军民,至去年总计征调十二万军民。”

“军民日夜轮班,血泪辛劳,这才在今年底完成了这段长城的修缮与筑造,户部却只拨付了五万军民的工钱与饷银。眼看着军要归卫所,民要返乡,可户部依旧没有解送剩余银两,臣不得已,抽空卫所存留军资六十万两,还差三十万两,找布政使司来讨借……”

朱允炆看向夏元吉,修长城的事是经过朝廷廷议过的,虽然眼下喜峰口与山海关外面没什么强敌,但大明需要一道屏障是必然的事,朱允炆也不能保证后世子孙各个都英明神武,有一道屏障在,至少可以为保护京师争取时间。

修长城很苦很累,城墙砖都是从山下以驴驮人扛的方式运上去的。大明修长城,累死人虽然不多见,但累死驴却是很正常的事。

好在喜峰口至山海关一线长城并非是全新筑造,其中大部分是依托北齐长城修缮而成,但增建烟墩、烽堠、戍堡、壕堑,局部地段还需要将土垣改成石墙,连绵三百余里,五万军民显然两年工期显然是不够用的,北平这边征调十二万军民也是在情理之中。

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?”

朱允炆问。

夏元吉不慌不忙,很平和地解释道:“皇上,廷议喜峰口至山海关一线长城,征调五万军民,户部今年支六十五万银两,已悉数到位。至于剩余七万军民,户部不是不给,而是因为这其中事有蹊跷。”

“仔细讲来。”

朱允炆面色变得严肃起来。

夏元吉微微点头,直言:“北平都司修缮长城,在原五万军民基础之上增调七万军民,合计十二万军民。然据蓟州、抚宁、永平等诸多文书佐证,实际增调军民只有四万七千人,户部曾派遣主事查探此事,发现修筑长城虚报人数颇多,至少多报了两万人,户部发文书,责令北平都司衙门与布政使司核查此事,为保国库国孥,故而没有解运其他七万军民银两。”

“果是如此?”

朱允炆目光变得冷厉起来,责问平安与张昺。

平安连忙说道:“皇上,臣亲自去过山海关核查过此事,征调军民一律造册,新增七万军民并无纰漏啊。”

张昺严肃地保证:“新增的七万军民中,其中卫所军士有两万两千四百人,剩余四万七千六百人皆是布政使司征调,皆有造册,一查便知。”

朱允炆敲了敲桌子,徐徐说道:“如此看,北平布政使司与都司衙门认定人数没有虚报,而户部却咬定人数虚报,是吧?”

“是!”

张昺、平安与夏元吉同声。

朱允炆抬了抬眉头:“这种事,直接点下花名册不就清楚了?”

夏元吉走出一步:“皇上,只清点花名册还是不够的。”

“哦,为何?”

朱允炆有些奇怪,修长城虽然有十二万人,但毕竟不是聚在一堆,拿着花名册直接点名,不就一清二楚了?

杨士奇见此,插了一句话:“皇上,依花名册点名确实不可行,国子监中也曾用过花名册作考勤,却发现有监生代替的情况。”

朱允炆恍然,感情在大明就有人开始玩代答“到”了,若拿着花名册喊名字,这个喊“到”,那个喊“到”,确实很容易虚点不少人。

“那就编队吧。”

朱允炆想着,编成队列,队列固定人数,一队队查看总可以了吧。

夏元吉依旧反对:“眼下已近年关,这一段长城修缮基本结束,虚报的人数自然也会纷纷补全,以领取工钱。臣以为,要真正核查人数是否存在虚报,只需挨个检查其双手,若手无老茧,则必是虚增冒领之人。”

修长城就没一个人是轻松的,无论是民工还是匠人亦或是军士,一干两年,绝不可能细皮嫩肉,双手无茧。

平安当即同意:“既是如此,那就请户部支取银两,在发放工钱与饷银时,让其亲自领取,察其双手,若无老茧,则抓起来如何?”

朱允炆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被将了军的夏元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