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答应。

朱允炆再言道:“燕王在文书中谈论起一个隐忧,即帖木儿有没有可能放弃夏日进军,选择冬日进入西域。”

铁铉皱眉,开口问:“燕王为何会有此担忧?”

杨士奇将文书递给铁铉,目光中难掩不安:“燕王在开封时见过几个胡商,胡商说起,天山秋冬严寒确实是要人命,但夏日瀚海,戈壁滩,也不轻松,甚至更为可怕,尤不利骑兵奔袭。”

铁铉沉默了,梅殷等人也陷入了沉思。

现在问题有点麻烦了,若西北情报有误,或帖木儿改变了主意,选择在秋日或冬日出兵翻越天山进攻亦力把里,那帖木儿很可能会在夏日到来之前结束战斗,带大量骑兵进逼大明。

打仗,大明不怕,朝廷对此担忧并不多,最担心的还是后勤问题。朝廷对西北的规划与谋略,是建立在帖木儿夏日出兵的基础上的,这样能让大明与帖木儿的军队尽早决战,而不至于庞大的军力一直耗在西域。

姚广孝打破了沉默:“臣以为此事无需担忧,燕王在文书中已有安排。”

“哦?”

梅殷、铁铉等人仔细又看了一遍文书,也没发现有什么对策,不由看向姚广孝。

姚广孝平和地看着众人,道:“燕王说帖木儿有可能秋日或冬日进军亦力把里,之后加了一句,臣不能容之。”

解缙郁闷,不能容之,翻译过来就是我不能容许他这样做,这是一句埋怨的话,一个态度上的话,能算什么对策?

姚广孝淡然一笑,指了指文书:“这五个字,便是燕王的对策。不能容,则不容,燕王这是在告诉皇上,他准备用一些办法,促使帖木儿提前东征,至于是什么办法,文书中并没有提到,但臣猜想,在这份文书之外,应该还有一份文书在路上。”

朱允炆哈哈大笑,从桌案文书中抽出一份:“你就直接说,朕收到了不止一份文书不就得了。”

解缙、夏元吉等人看向姚广孝不由惊讶,这个和尚好是聪慧!

姚广孝并不认为这是聪慧,而是自己实在太了解朱棣这个人,他绝对不是一个嘴里总是嚷嚷有困难的人,他是一个独立的,善于自己解决问题的人,面对困难,他第一个想法绝对不是给朝廷上书要支持,要许可,要各种物资,而是想:我一定能解决。

帖木儿什么时候出征,这个问题还真不只取决于他自己,如果发生了足以让帖木儿震怒的事,他一定会放弃缓慢的准备,选择仓促的进军。

朱允炆看着众人,严肃地说道:“燕王的对策,朕就不告诉你们了,只一点,燕王需要朝廷确保西域的后勤稳定,不得出现半点差池。你们也清楚西北之战意味着什么,也明白大明需要什么,无论是大汉还是隋唐,没有西域,不能称强国,收回西域,在此一役,诸位必将彪炳史册!后勤之事,务必用心!”

“臣等遵旨。”

众人领命。

朱允炆下达了一道道命令,责令山西、陕西、四川、河南诸地,全力配合西北军粮与后勤。

西北,哈密。

杨荣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脱脱,暗暗摇头,这个烂泥还真的是扶不上墙,从奴役一跃成为哈密王,从众人鄙视与欺负,成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王爷,不出意外地,他堕落了。

美酒,美女。

音律,歌舞。

这就是脱脱的生活,从早到晚,一日一日,没有心思管理政务,没有心思去安抚哈密百姓,更没有心思迎合祖母。

他奶奶终究还是他奶奶,看着脱脱如此堕落,而且还目无尊长,没将自己当长辈,便想要将脱脱给赶出哈密去,至于他是回明朝京师,还是死在沙漠里,奶奶的不想管了。

多少年不见,哪里还有什么亲情。

祖母正在秘密筹划,她也不敢将事情作绝,毕竟明廷的力量就在一侧,一旦彻底闹崩,说不得脱脱之前的身份,就成了她的身份。

辜思诚走了过来,对杨荣低声说:“祖母已经说服了七个头目,驱逐脱脱很可能会在三日内发生,若你们想要留住脱脱,必须采取点办法。”

杨荣只问了一句:“马哈麻火者答应了吗?”

辜思诚摇了摇头。

杨荣笑了,示意自己知晓了。

不久之后,杨荣召集了蔡熊英、陈茂与郑大成,严肃地说明了情况:“事态紧急,来不及汇报宋都司,我们必须作出行动。”

蔡熊英打哈欠,陈茂托着下巴不说话,郑大成翻看着几个册子一言不发。

杨荣郁闷,着急地说:“你们难道没听懂,脱脱一旦被驱逐,朝廷在哈密的布置就完了,我们想要在这里佯攻、引诱帖木儿南下的计划也就泡汤了!”

郑大成翻过一页纸,无语地看了一眼杨荣:“你在跟谁说话,蔡熊英是个粗人,陈茂是个武夫,我就是个杀人的,这里只有你一个文人,你最能阴人,直接说怎么办不就得了,用得着和我们说那么多?”

杨荣要吐血,什么叫我最能阴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