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妃帮衬了一把。

朱允炆微微点头,起身道:“她想以色侍人,当那妲己,可惜朕不是纣王。罢了,有些事总需要说开,朕晚点再过来。”

马恩慧见朱允炆离开,便看向宁妃,道:“听说不少官员都倒在了这伊真儿一舞之下,你就不担心皇上沉迷于她?”

宁妃浅浅一笑,自信地说道:“若皇上真沉迷女色,岂不是省了龙涎香?再说了,一个君王若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住,又如何成就伟业?”

马恩慧轻轻拍了拍宁妃的腹部,道:“这孩子有个明事理的母亲啊。”

永和宫。

伊真儿慵懒地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明镜之中清晰而绝美的容颜,目光中闪烁着不确定与不自信。当容貌不再发挥作用的时候,自己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布偶,没有人再来看一眼,也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喜怒悲欢。

这宫殿,冷冷清清。

“若是觉得闷,可以在宫里走走。”

朱允炆挥手,让行礼的宫女退到一旁。

伊真儿惊讶地回过头,看着一身便服的朱允炆,倒有几分儒士的风采,只不过那双明亮的双眸,似乎埋藏着看穿人心的深沉与老道。

“伊真儿见过皇上。”

伊真儿受过礼仪,清楚宫里的规矩。

朱允炆看着有些憔悴的伊真儿,道:“在这皇宫里住不惯,还是吃不惯?”

伊真儿犹豫了下,郑重地跪了下来,带着几分凄然,道:“妾身恳求皇上,册封李芳果为朝-鲜国王。”

朱允炆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,提醒道:“后宫不得干政,这是规矩。你连最根本的规矩都不懂吗?”

伊真儿眼睛中打转着眼泪,凄楚地喊了出来:“相对于二百六十万朝-鲜百姓,规矩还重要吗?你是大明君主,缘何就不能高抬贵手,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,让朝-鲜免于战乱之祸?”

朱允炆坐了下来,端起茶壶,问道:“两百六十万百姓,这个分量确实足够。只不过,这些大义是金乙祥告诉你的,还是李芳果告诉你的?”

伊真儿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疑惑,反问了一句:“这重要吗?”

朱允炆倒着茶水,叹了一口气,说:“让朕猜猜,是不是有人找到你,说只要你愿意牺牲自己,进入大明皇宫,说服朕册封李芳果为国王,那朝-鲜就会永定,百姓安居乐业?若你没有说服朕,那朝-鲜将会陷入王子之乱,会死很多很多人?”

“你,你怎么知道的?”

伊真儿一脸地震惊。

这些话,和金乙祥说的几乎不差!

朱允炆瞥了一眼伊真儿,继续说道:“你为了两百六十万朝-鲜百姓来请命,朕相信,因为你涉世不深。但你有没有想过,金乙祥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向上爬,想要成为李芳果的第一干臣。李芳果是为了什么,是为了借大明的手,去压制乃至收拾掉自己的两个弟弟。”

“你以为大明册封了李芳果,真的就能带来和平?李成桂大明册封了,王子之乱时,谁想过大明?腥风血雨,死伤无计,李成桂被迫退让,谁问过大明的意见?”

伊真儿摇着头,喊道:“李芳果也可以是一个称职的君主,只要大明册封,内乱……”

朱允炆站了起来,厉声道:“李芳果可不配当君主!”

伊真儿咬牙道:“大明根本不知道李芳果!”

朱允炆走向跪着的伊真儿,道:“朝-鲜内乱祸根已生,李芳果此时还不把重点放在收拢人心与争夺军事方面,反而寄希望于大明册封,你认为这样的君主能带朝-鲜到什么程度?”

“现在他面临的敌人是兄弟,他们还会有分寸,分出胜负之后,不会滥杀无辜。若有朝一日,他面临的敌人是倭国呢?等他求援于大明,整个朝-鲜都会陷落,到时候才是真正害了二百六十万朝-鲜百姓!”

伊真儿惊讶地张着嘴,一时之间难以接受。

朱允炆伸手抓住伊真儿的手臂,语气放缓了一些:“前些日子,安南旧臣用尽所有去赎买一个奴隶,朕对李芳果无能为力,只能将你留下来。若你执意认为李芳果是仁明君主,愿意拿朝-鲜所有人的性命去赌,朕可以答应你,现在就写册封文书。”

“但如果那样做了,李芳果一样会下台,而朝-鲜之乱的胜利者,无论是李芳远,还是李芳干,他们都将仇视大明,继而与大明决裂。你认为大明会允许一个敌人盘踞东北吗?”

伊真儿没有想到一件看似简单的册封背后,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局势,没有人给自己讲过这些,自己也从未想过如此复杂的事情。

在朱允炆的搀扶下,伊真儿站了起来,目光中有些酸楚,痛苦地说道:“那我来到这里到底还有什么用处?”

到头来,自己只不过是一枚毫无价值的棋子。

朱允炆认真地回道:“在这里,你可以见证大明的盛世,也可以见证大明与朝-鲜的友谊。待朝-鲜纷乱结束之后,大明会立即册封。如此,你来这里,也就有了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