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玄愔好奇地打量周围。

想到这是她以前住的闺房,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,他便看得更加认真。

因褚映玉刚出嫁,秋藜院还保持着她出嫁前的模样,加上她嫁的是七皇子,为了讨好她,府里特地将这座院子保留着。

陆玄愔的目光逡巡完整个房间后,抱着她旋身坐到靠窗的炕上,低头吻了吻她的脸。

褚映玉:“……”

这大白天的,实在是……

“累了?”他温声询问。

褚映玉先是摇头,然后又点头,也不说自己累不累,问道:“殿下怎么来了?”

他说:“找你!”

陆玄愔的回答总是那般的简单明了,干脆利落,不会找什么借口,也不需要找借口。

褚映玉不禁笑了下,其实他除了不爱说话外,这位殿下有时候诚实直白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她故意道:“你不是陪我爹说话吗?”

以她爹那性子,没有达到目的之前,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?

陆玄愔不语,一只手习惯性地拍抚着她的背,有一下没一下的。

这是他这几天形成的习惯,不管是哄她睡觉,还是她做噩梦时,或者是让她听话,都喜欢这么轻拍着她,像哄孩子似的。

褚映玉看着他,无法从他漠然冷冽的脸庞看出什么,便猜测道:“我爹……是不是想找你帮他向父皇求情?”

她一点也没有家丑不外扬的想法,问得非常直白。

从下马车时,看到她爹站在门口那副殷勤的模样,她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。

陆玄愔拍抚的动作一顿,低头看她,然后嗯了一声。

褚映玉又问:“你答应了?”

“没有。”

陆玄愔说这话时,一直看着她,似是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。

“那就好。”褚映玉神色冷淡,丝毫不介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不孝女。

她实在不想为了世人的看法,为了在他面前营造出一个孝顺的好形象,逼自己去当个孝女,和那些人惺惺作态地纠缠,几乎只要想想,就觉得窒息。

上辈子,她逼自己太多了,结果除了痛苦和绝望外,什么都没有。

褚映玉低下头,冷漠地想,如果他介意自己是个不孝顺父母的……

那就算了吧。

她没办法为了迎合他、讨好他,违着心去做那些孝顺的事,只能改变计划,不要他的宠爱和信任,做好皇子妃的本份即可。

只要有皇子妃的身份在,她还是可以达到某些目的的。

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,将她的脸抬起来。

褚映玉被迫与他对视,望着他冷冽清幽的眸子,努力克制突然涌起的惊悸,平静地看着他。

“怎么了?”

他放缓声音问,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,但为何不好,又不太懂。

陆玄愔暗忖,难不成她不满意自己的答案?她嘴里说“那就好”,实则是希望自己帮忙恢复岳父原来的官职?

其实让长平侯恢复原来的官职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,只要他亲自去说,父皇纵使厌恶长平侯,也会给他这个面子。

但陆玄愔并未答应。

为何不答应?

或许是昨晚的梦境里,他看到她被替嫁过来后,长平侯夫妻为了脱罪,在圣人面前说她恬不知耻地上花轿,抢了妹妹的婚事,将替嫁的罪名推到她身上。

当时她跪在偌大的承乾宫中,绝望痛苦的模样,纵使梦醒后,仍是难以忘记,让他满心憋闷,只能一大早就去演武场发泄。

他们都在欺负她。

作为父母,他们在身份上天然就能压制她,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她,不管她怎么反驳,都没有人相信她。世人不相信她的理由很简单,连你的亲生父母都这么说,还会有错吗?天下无不是父母,没有作父母的会故意害自己的孩子,除非这孩子做了让父母失望的事。

这是世人的看法。

然而,这天下不是所有作父母的,都必须爱自己的孩子。

就像他的父皇,儿女众多,他也不是一个个都爱的。人心都是偏的,作父母的偏心起来,也是理所当然。

褚映玉没说话。

见她垂眸不语,陆玄愔抿紧嘴唇,面容冰冷,若是熟悉他的人,便知道他此时应该是烦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