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安抚似的轻吻着她的耳朵,诱哄一般,“裴季泽今夜想要做柔柔的男人,好不好?”

眼角沁出泪珠的谢柔嘉不肯就他,捧着他微微滚烫的脸颊,问:“怎么了?”

他不作声,却也没有再妄动。

良久,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,嗓音沙哑,“我梦见柔柔同他走了,我很害怕。”

谢柔嘉闻言,轻声道:“我说过,我下回若是走,一定同你好好告别。”

“我不要告别,”他声音微颤,“我只要柔柔留下来,同我长长久久地做夫妻。”

谢柔嘉没有答他的话,轻抚着他的脊背,试图安抚他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冷静下来,在她身侧躺下,捉着她的手探进温暖的衾被中。

翌日。

谢柔嘉醒来时,裴季泽已经不在屋内。

若不是她手腕酸得厉害,甚至以为昨夜不过是一场梦。

正坐在床上愣神,黛黛入内,服侍她起床。

黛黛道:“驸马说他要过些日子才回来。”

谢柔嘉猜想他昨夜定是临时赶回来瞧她。

她突然有些心疼。

他如今竟患得患失到这种地步。

可她不是有意欺负他。

她只是还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细雨连绵了数日。

庄园里到处湿漉漉,谢柔嘉每日除了去看望裴温外,就是待在屋子里看书。

天气虽越来越暖和,裴温的身子却越来越不好。

尽管如此,他每日还非非要去种芍药花。

他说,他曾答应一个女子,要在春天来临时,种满一庄园的芍药花。

只可惜从前总不在姑苏,总未能做到,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。

谢柔嘉猜测,他一定是种给他的阿宝。

只可惜,他的阿宝从来都没有瞧过他。

等到他将芍药花种满后山那一块空地时,也已经灯尽油枯。

这一日晌午,谢柔嘉正陪他说话,他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。

裴五见状去请檀阳先生。

谢柔嘉被那一滩殷红的血渍吓红了眼,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渍,可是那血怎么都止不住,不断地从裴温嘴角溢出来。

“小柔嘉,别哭。”气息微弱的裴温望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女,“人总有这么一天。”

谢柔嘉哽着嗓子应了一声“好”,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流。

裴温问:“上回,我故意将你骗去苍夷山,你还在生我气吗?”

“我晓得裴叔叔是想我好。”谢柔嘉哽咽,“我从未怪过裴叔叔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他微微阖上眼睫,“我有些累,想要睡一会儿,先回去吧。”

谢柔嘉哪里放心离开。

这时檀阳先生匆匆赶来,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裴温,道:“都出去吧。”

谢柔嘉这才出去。

房门一直紧闭着,温暖的阳光一寸寸退却到屋后去。

她正望着紧闭的房门失神,突然有人将她拥入怀中。

转头一看,正是多日未见的裴季泽。

谢柔嘉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,扑到他怀里,哽咽,“小泽,裴叔叔他……”

裴季泽抹去她脸上的泪痕,哑着嗓子道:“别害怕,叔父他会没事的。”

明明知晓不是真的,可谢柔嘉还是在他的安抚中平静下来。

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,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,一脸疲色的檀阳先生从里头走出来。

裴季泽立刻迎上前去,“我叔父如何?”

檀阳先生道:“他能撑到今时今日,全凭着一口气儿,如今已到了灯尽油枯之时,该准备的,都准备吧。”

尽管早已知晓会是这般,谢柔嘉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。

裴季泽沉默了许久,哑声道:“有劳先生,我这就回去着人准备。”

裴温自吐血后身子骨一落千丈,睡着的时日比醒着的时日多。

大约熬了一个月左右,这日晌午,昏迷多日的裴温突然醒来,精神还格外地好。

这日,裴家几房的人都来了。

他与每个人都说了两句话,唯独对着自己的父亲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眼里汩汩淌下泪来。

裴老太爷似是不忍瞧见自己最爱的儿子这副模样,偏过脸去,哑声道:“你的坟我早就叫人替你修好了,就在我同你阿娘旁边。将来到了地下,也就不会觉得寂寞。你娘临走前心里最放心不下你,你现在下去陪她也好。”

裴温应了声“好”。

裴老太爷交代完,又道:“我就送你到这会儿了。”言罢,头也不回地离了屋子。

裴老太爷走后,裴温将裴季泽叫到自己跟前,低声吩咐,“莫要大操大办,免得她知晓我死了。”

裴季泽红着眼睛应了一声“好”。

他放下心来,望向谢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