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有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兄已死,又无子嗣继承,那兄终弟及就顺理成章,无可置疑,朕的龙椅才四平八稳。”

沈照渡对皇权斗争没有任何兴趣,不悦提醒:“别说她没有,就算她有,生下来的也只会是我昭武候府的人,绝不会妨碍陛下千秋大业。”

“朕当然相信你。”萧鸾拍拍他的肩膀,“虽然朕不想承认是朕逼死了皇兄,但不可否认朕是间接凶手。所以皇兄不能死于自焚,而且还要留下了一份禅位于朕的诏书或谕旨。”

萧翎生前没有留下一言半语,有记录的最后一道圣旨发给了沈霓,内容是催促她出宫。

但在萧鸾眼中圣旨里一切皆有可能。

沈照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,直言警告:“希望陛下记得承诺,您登基后世上再无沈贵妃,有也只会是昭武候夫人。”

萧翎当然记得,却还是不死心:“只是借用一下她的圣旨,又不是让她出面……”

“虽四海皆是王臣,但有我在的一天,沈霓只能是我的人。”沈照渡不想沈霓再蹚这浑水,将矛头反指萧鸾,“口谕比圣旨更容易伪造,陛下不妨到太后宫里叙叙旧。”

沈照渡不爱回侯府,他嫌侯府太大,一个人住着太寂寥,平日下朝后总爱跟几个同营出身的兄弟到酒坊打发时间。

这不,他刚步出宫门,就见门洞外停着两匹马,一匹是太仆寺卿董沧,另一匹则是兵部侍郎孟方的,看见他出来,都招呼他同行。

“阿渡,松川酒坊来了一批赵州来的酒,去尝尝你家乡来的酒不?”

“府中有事恕不奉陪。”他翻身上马,喜盈于色,“回头把账记在昭武候府就行。”

春风得意马蹄疾。

沈照渡马鞭一挥,那匹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白蹄骍嚣张地在内城驰骋,翻起滚滚尘土,丝毫不察自己已犯众憎。

昨晚他心潮澎湃了一夜,临天亮前还是没能忍住,直到听到她失控嘤咛才收手起身。

然而他刚往后挪,沈霓忽然抓住他的手臂,依赖地贴上来细语呢喃了几句。

虽然他并没有听出说的是什么,但够了。

沈照渡从不在在点灯前回回府,从侯府大门走到正院这段路他走过无数次,但只有今天才看出侯府的诗情画意。

穿过正院垂花门楼,五开间的濯缨堂门窗紧闭,堂前站满时不时垫脚张望的侍女,谁也没发现他的到临。

“你们不去伺候夫人,站在这里干什么?”

侍女们问声回头,冲他福身行礼,颇有为难道:“夫人进暖阁后便打发奴婢出来了。”

暖阁?

沈照渡一怔,极快反应过来,箭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。

暖气带着丝丝馨香扑面而来,沈照渡绕过屏风,就见沈霓就立在东边的暖阁前。

她还披着昨晚的大袖衫,及腰的长发上只绑着一根发带,背影瘦削单薄,仿佛是水榭旁垂下的绿丝绦。

“我每晚都祈求画中人出画,没曾想还有实现的一天。”

他上前搂住沈霓的腰,额头抵在她耳侧,贪婪地亲吻着她纤细的颈脖。

那幅从含章宫带出的画像就挂在他房中的暖阁里,一是为了睹物思人,二则是为了今天向沈霓邀功。

“娘娘真是狠心,不仅决绝出宫,还把含章宫里的东西清得一件不留。”他埋怨着,侵略的攻势却一分不减,吻上她的嘴角,“这半年里我每晚都宿在暖阁里,只有看着娘娘的画像,臣才能安心入睡。”

怀里的人一动不动,任他采撷,可沈照渡却很是不满,正欲扳过她的脸,却摸到了一片湿意。

“有什么好哭的。”以为她是感动的,沈照渡转过她的身子,抓起袖子擦掉簌簌落下的泪珠,“好了,不许再哭了。”

沈霓别过脸躲开,漠然道:“你不懂这幅画,当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哭的。”

不喜她眼神里的厌弃,沈照渡按住她的后脑勺,强硬地擦去她的泪痕:“不过一幅人像,我是瞎子不成?”

不懂人的是她。

她不懂他攻破宫门时的迫切,不懂他跨入含章宫前的希冀,不懂他看到人去楼空时的愤怒与不甘。

更不懂他失而复得后的涅槃感。

不过没关系,他们来日方长,他可以所有的时间来告诉她。

“沈霓,我们……”

“你知道这幅画出自谁之手?”

沈霓没有给机会让他说出后面三个字,打断他的幻想,“这是萧翎画的,我哭是因为想念他了。”

沈照渡俊朗的脸顿时变得难看,那幅伴他日日夜夜的画像此时扭曲成妖魔,放声嘲笑他的痴傻。

一只柔软的手攀上他的上臂,暖阁里的啜泣声更响。

“沈都督,我求求你放过萧翎吧。”她语气中再无倨傲,载着一汪眼泪的美目深深望着他,柔弱地恳求,“天下已定,他也从未有过要和萧鸾抢皇位的意思,只要你们愿意放他走,我发誓我和他永远都不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