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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袂 四

“啪嗒”——季衣衣心下一惊,手跟着一抖,护心鳞掉在地下。

反应极快,她一脚踩过护心鳞,藏在鞋底,弯腰拾起篮子,再缓缓转过身,说:“我没有送护心鳞给他。只是看他可怜送些水给他。”定眼看去,季孰身边竟然站着她的父亲。她惊呼道:“父亲!”

她的父亲大步上前,一把拽过季衣衣,露出鞋底的护心鳞。

季衣衣大惊,“父亲你为什么……”

她的父亲说:“你是我女儿,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,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沈渊。你刚才出门,我就一路跟随在后。女儿你糊涂啊,没听见族长说全家连坐,一并处死?——”

季衣衣质问道:“那父亲帮着我隐瞒了去不就好了?!”

“明天一过,沈渊额前那缕发丝未白,你以为能瞒得过去?”

父女二人说话之时,沈渊在旁看着,只见季衣衣父亲悄然拿出把利刃,对准了她的后勃颈。他惊呼:“不要!——”

为时已晚。

季衣衣温热的鲜血飞溅在沈渊的脸颊。头颅滚落在地,死不瞑目,双眼空洞地盯着他。

一瞬间,他的耳边响起嗡嗡声,嘶鸣不断。

“她是唯一一位还相信我的!!!——”

那之后沈渊硬生生挣开了那些已经长进身体里的木钉。

而后失去了意识,再醒来时龙族已被屠。他手中多了条龙筋编织的鞭子。

那每根龙筋还温热、鲜活,虚弱地蠕动。

他吓得把龙筋鞭一把扔了出去,瘫坐地上。

待情绪好些,才站起来。

他带着一身伤,时不时咳嗽两声,每次无一例外地咳出鲜血来。

人对自己的大限何时来至,总是很清楚的。他也不例外。

要知他与向延已经成神,已然不惧死亡,受再重的伤都能恢复,可他却在每日咳血,整日昏昏沉沉,没有力气,不能痊愈。

那炼魂石当真厉害。

他现在没死,应该是季衣衣那颗炼魂石没打入心脏。仅一颗心吊着命,若失了心就当真死了。

神死了会怎么样?

与那普通人一样,过忘川,忘前尘,生生死死,永远困在生死海中,在人间无尽地轮回转世下去。还能咋滴?说不定下一世的他听闻了沈渊的传闻与下场,还会说拍手笑道:“罪有应得!”

会遗忘是极好的。神仙羡慕凡人会遗忘,想尽办法地忘掉一些人事物,这便才有了留影珠。它既储存了记忆,又吸取遗忘了记忆。

不过,他若是忘了这强加在自身的莫须有之罪,不再固执于清浊,也不知是一桩好事?还是坏事?

环顾一圈,季衣衣的尸身却怎么也找不到。不知道去哪儿了。他连为人家收尸都做不到,只找到那枚护心鳞。

他走过去,失魂落魄地捡起。

浸泡在龙血里,护心鳞已经脏了。

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,反正衣服早被清源鞭抽得破破烂烂,染上斑驳血迹,有自己的血,有别人的血。

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,好不容易擦干净了,又是一咳嗽。

看着自己咳上去的血,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,眼泪在其中打转,不断闪烁着。他鼓起嘴巴,一嗓子哭腔,委屈巴巴地说:“又弄脏了——”

又是一会儿小心地擦拭。

待终于干净,他将其戴上脖子。

“皇兄?——”

身后突然冒出典山的声音,沈渊瑟缩一下,扭头看去。

典山与沈渊是对双生子,可典山生来智力残缺,平时默不作声,痴痴傻傻,可折磨沈渊时却异常清明狠厉,现在却又恢复了那副痴呆懵懂的神态。

“皇兄不仅沉了东海两岛,还屠尽了东海龙族。”

典山作一副愚钝的样子,说的话却痛扎心脏,沈渊确定他是装的痴呆。

体内那股戾气涌上脑海,他抱住脑袋控制住自己暴戾的欲望。

半晌,他猛地抬头瞪视到典山,目眦通红,玄煞戾气周身乱窜,一副鬼域爬出来的恶鬼样,甚至比恶鬼更暴戾可怖。

典山却不怕,反而拍手笑道:“皇兄是魔神!——魔神!——”

他摆明了要激怒沈渊,而现在的沈渊保持不被戾气控制已是不易,再不能控制住情绪。他唰地伸出手,扼住典山的脖颈,缓缓加力,屈起的指甲一点点地刺进皮肉。

典山隐隐蹙起眉头,被掐住脖颈,断断续续地说:“母后很爱典山,才在我们的十岁宴后将九离传国至宝传给了我……你并不是母后的孩子,你是羽渊下魔神的魂魄,二十年前,你没被汪徊鹤两记紫霄雷打得魂飞魄散,所以寄居到母后腹中,妄图再出世……母后自来不欢喜你,生下你也是趁着你没觉醒,要你命……”

沈渊活了二十年,期间的确感受周围对他的异样,在赤子厄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