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发愣。

电话铃响,承欢大梦初醒。

对方是辛伯母,「承欢,我正好找你,明日下午陪我喝下午茶好不好?」

承欢一迭声答:「好好,一定一定。」

辛伯母十分满意,「承欢你真热诚。」

「我五点半下班。」

「我来接你。」

承欢做贼心虚,莫是辛伯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?」

不可能,谈笑如常即可。

这时麦太太站在厨房门口发愣,「我来拿什么?你瞧我这记性,巴巴的跑来,又忘记为啥事,年轻之际老听你外婆抱怨记性差,现在自己也一样。」

她在椅子上坐下,天色已昏暗,承欢顺手开亮了灯。

母亲头髮仍然乌黑,可是缺少打理,十分蓬鬆。

承欢坐到她身边,握住母亲的手。

辛伯母是完全另外一回事。

髮型整齐时髦,一看便知道是高明师傅又染又熨又修剪的结果,巨必然定期护理,金钱花费不去说它,时间已非同小可。

承欢乖乖跟在伯母身后,她逛哪一家公司,便陪她消遣,不过绝对不提意见,不好看是过得去,非常美是还不错,免得背黑锅。

如此含蓄温婉自然是很劳累的一件事。

幸亏大部分店家最晚七时半关门休息,挨两个钟便功德圆满大功告成。

承欢庆幸自己有职业,否则,自中午十二时就逛起,那可如何是好。

她替未来婆婆拎着大包小包。

终于辛伯母说:「去喝杯茶吧。」

趁她上卫生;司,承欢拨电话给辛家亮:「你或许可突然出现讨你母亲欢喜,以便我光荣退役。」

「累吗?」

「我自早上七时到现在了。」

「我马上到。」

在家养尊处优的妇女永远不知道上班女性有多疲倦。

辛伯母叫了咖啡蛋糕,一抬头,看到辛家亮,骤眼还以为谁同她儿子长得那么像。

「妈,是我。」

辛伯母欢喜得不得了。

辛家亮问:「为什么不把家丽也找来?」

「她约了装修师傅开会。」女偏偏读不上去,又有人想升学,家长百般阻挠。

「你请小慧过来,我同她谈谈。」

「谢谢你,承欢。」

娄太太告辞,承欢到房中去看母亲,发觉她已醒。

承欢坐在床沿,目光落到挂在墙上的日历,她莞尔,记忆中母亲廿多年来都爱在固定位置上挂一月历。

「……真不甘心。」

承欢没听清楚,「什么?」

麦太太嘆口气,「真不甘心这样就老了。」

「妈,你还不算老,照目前准则,四十八岁,不过是中年人。」

「可是,还有什么作为呢。」

承欢忍住笑,「母亲本来打算做些什么?」

「我小时候,人家都说我像尤敏。」

「那多好。」

麦太太又吁出一口气,「可是你看我,一下子变为老妪。」

「也不是一下子,当年做了许多事,又带大两个孩子。」

眼睛老花,更年期征象毕露,如此便是一生,唉。

承欢终于忍不住笑出来,「母亲缘何长吁短嘆?」

「为自己不值呀。」

承欢握住母亲的手,「人生必有生老病死。」

「我还没准备好,我真没想到过去十年会过得那样迅速。」

「是因为我要结婚所以引起你诸多感想吧?」

麦太太点点头,「谁知道我叫刘婉玉?老邻居都不晓得我姓刘。」

「我明天在门口贴一个告示。」

「活着姓名都埋没了,死后又有谁纪念。」

「妈妈,社会上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扬名立万,而且,出名有出名的烦恼。」

那样苦劝,亦不能使麦太太心情好转,她一直咕哝下去:「头髮稀薄,腰围渐宽……」

承欢推开露台门看到海里去。

麦太太犹自在女儿耳边说:「婚后可以跟家亮移民就飞出去,越远越好,切莫辜负青春。」

承欢笑了。

母亲老以为女儿有自主自由,其实麦承欢一个星期六天困在办公室中动弹不得。

「海的颜色真美,小时读书久了眼困了便站在此地看到海里去,所以才不致近视,不过近十年填海也真填得不像样子了。」

麦太太说:「我做点心你吃。」

「妈,你待我真好。」

毛咏欣曾说过,有次她连续星期六日两天去母亲处,她妈厌恶地劝她多些约会,莫老上门去打扰。

承欢记得毛毛说过:「我有你那样的母亲,我一辈子不用结婚。」

麦太太这时说:「许伯母问我,『承欢这样好女儿,你舍得她嫁人』,我只得答:『没法子,家里